林清的舅舅名李景行, 在叙州任州官已近八年。他也是进士出身,无奈只位列三甲,仕途比起二甲的同门来, 就要差了一些。但他的长处在于世事通明,处理政事上颇有几分本领, 官声不错。眼见后年是吏部三年一次的大评之日, 也琢磨着在哪里能再做出些政绩来, 也好更上一层楼。他这叙州知府是从四品,若是能升到正四品的道台,那就是一道分界线。四品就可称为高级的官员, 当上了道台,日后就有希望谋布政司的位子。他的儿孙才具平常, 好在低调不惹事,且听话,他总要为他们多打算几分, 日后等他致仕了, 也能过得不错。
今天,他也得到了林明安的喜报,心中也是很高兴的。安哥儿虽然不是自家外甥的亲子,但这些年来,他仔细地看去,外甥对安哥儿是视如己出, 且以他为荣,安哥儿对外甥也是孝敬亲近。这就足够了,他和自己儿子还没那么热乎呢,嘁,不孝之子!
他很看好安哥儿, 这孩子要比外甥强!当年他力邀外甥来叙州,一来,确实也想设法让他做小官,谋个出身;同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自己在蜀地,儿子不是当官读书的料,经营家业还可以,他迫切地需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搭把手,而外甥踏实能干,他只能试着问一下,谁知外甥真地拖家带口地来了,真是意外之喜。
这些年来,外甥都没让他失望,无论是做事,还是为人,都得到了旁人的好评。是挺不错的,但也只是不错而已,但真正让他眼前一亮,深觉挖到宝了的,是安哥儿。小荷才露尖尖角,他的一双慧眼就看出来,这才是个不同凡响的人才!说不定,日后林家会因他而脱胎换骨,甚至李家也会在他的帮助下有大出息。尽管这只是他的直觉,但他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的。
见到外甥和孙子君山一起进来,李景行笑道:“清溪,今天你不在家里待客,怎么有空过来的,安哥儿呢?”
“舅舅,安哥儿同学上门来贺喜,他不好走开,陈氏在家招待客人呢
。我来,是有事要和舅舅商量。”林清把安哥儿的提议,和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讲给李景行听。
李景行凝神地听着,思考了半响,对林清道:“清溪,我觉着安哥儿的话是有道理的,难为他这个年纪能想得那么周全。”说着,忙里偷闲地地瞪了一旁的李君山一眼,李君山看着祖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连忙低下头,暗叫倒霉,明明是陪着表舅来说正事的,怎么又被牵连了?
“你现在还不算老,还有这个精力去搏一搏的。若是成功,父子同登桂榜,也是一段佳话。就是不成,你也不损失什么!”李景行劝道:“朝廷的邸报上说,到年底,皇上就准备正式退位了,诏令四皇子继位,自己为太上皇,退居太极宫。这项措施,显然是新皇为收拢人心,颁下的德政。可实行起来,也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新皇刚刚施的恩,现在没人愿意去触这个霉头,自然不会反对。可再等个三五年,就不好说了。过了这个村,可未必有那个店了!若有这个心思,还是要抓住机会的。”
“至于公事,我派身边的应先生去帮你,他办事得力,你也向上司恳请,说明情况。手中的活计也不妨请同僚相助一二,抽出时间来温书。你的薪水,就送给他们作为酬谢。做得大方些,免得别人有怨言,说闲话!过些日子,我带着你和安哥儿一同拜见宋大儒,宋大儒想必也会乐见其成的。”李景行嘱咐道。
“是,那外甥就依照舅舅所言去办了。”林清恭敬地道,又顺口说道:“安哥儿要我来向舅舅请教,他说的一些做法,和舅舅方才讲的一样。”
“嗯,安哥儿是个聪明孩子!”李景山意味深长地道。
等林清走后,李景行对着李君山冷哼一声:“你经常往林家跑,怎么安哥儿的一半本事都没学到,莫非整日就是去吃饭去的?”
李君山嘀咕道:“那表舅好像也没安哥儿聪颖啊,更别说我爹了,您怎么就楸着我不放啊?”
“你!”李景行被孙子顶撞,气得要站起来打,一转念,又坐下
了,叹道:“安哥儿这样的确实少有,不能拿他来衡量他人。你要常常和他相处,不说以后会有依仗。就是他的想法行事,你若能多多领悟,也受益匪浅。”
“我不像他那样能读得进书嘛,有什么办法!”李君山嘀咕着不服。
“不说读书,你和你爹就不是读书种子!”李景行气道:“就说打理家业,做营生吧,这你也比不上安哥儿!”
“安哥儿在书院里读书,几时打理过家业?他家的铺子产业,不是舅母在管着吗?”李君山反驳道。
李景行冷笑道:“这些年,我一直留心着,看得很明白。你舅舅家的产业确实是陈舅母在管,但背地里对产业出主意,做决定的人,可是安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