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 你可不老啊!”林明安笑吟吟地安慰林清道:“前几日,在同学那里,听了一个‘范进中举’的故事, 说有个叫范进的老秀才,家境贫寒, 借钱也一直坚持考乡试。终于, 在年过半百之时, 千里马遇上伯乐,考中了举人。大家都对那范进很佩服,认为其人意志坚定, 始终相信自己的才华学问,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少时一直是阿爹亲自教我的, 阿爹的学问好不好,我很清楚。阿爹以前只是少了点运气罢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的!”林明安给林清打气
林清微微摇头, 觉得儿子是在安慰自己, 虽觉暖心,但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那么,阿爹,我就给你剖析一番。”林明安道。
“阿爹,其实这些年,你的学问并没有拉下多少。”林明安冷静地分析。“许多人考举人也要考很多年, 虽然他们是一直赶考,但也不可能把全副心思全用在准备考试上。除非是那些书院里的学生,书院里的先生会督促着他们拼命温习。其他的秀才,不免要分神顾着家里的生计产业的,他们的学习时间和学习效果会大打折扣!”—社畜和学生拼考试, 往往落于下风,因为你做不到像他们那么心无旁鹫,柴米油盐的生活总会干扰心神。
“这些年来,阿爹一直很注重我的读书。小的时候,阿爹亲自教我经义文章,我上了学堂后,阿爹也时时检查我的功课。这样一来,阿爹等于是间接地在温故知新,没丢下学问!”—不用说本来就有还不错的底子,放在现代社会,陪孩子学习,结果把自己学出来了,这样的事也不少见。有一位母亲为勉励女儿考研,也跟着一起复习,最后母女双双考取了,传为佳话,还上了头条。父母与子女相互扶持着携手同行,一路相伴,不离不弃,林明安很欣赏这种亲情和精神。
“即使现在有些生疏,但秋闺不是还有一年多吗,有足够的时间让阿爹重拾书本。我们父子一起用功读书,也能做个伴儿,互相监督着,谁也不准偷懒
!”
林清有些意动,但毕竟告别科场多年,信心不足,脸上神色有些雀跃,同时也流露出几分迟疑。
林明安看在眼里,一本正经地道:“我再给阿爹说说咱们与其他人比较,优势何在?”
林清和李君山的目光都紧紧地盯在了林明安身上。
“阿爹,无论是秋闺,还是春闺,无论怎么出题,科举考试都是考这三项:诗文、经义和策论,对不对?”
林明安竖起一根手指:“诗书,对我们父子来说是短板。咱们都不是那种天生的诗才,写出的诗文平仄押韵,是不会错的。内容也言之有物,合乎规范,词句也说得过去,也能得到一句:还不错的评价。但是,咱们自己心知肚明,和那些灵气横溢,一见惊艳的诗文比,那是有些逊色的了!”
林清微叹了一句:“正是如此,但安哥儿,你的诗文却是比我强的,不要妄自菲薄!”
“是啊,是啊!”李君山在一旁连连点头:“我看安哥儿的诗文就写得挺好啊,怎么还说是短板?”
林明安无奈一笑,真正出色的诗才是天生的,不是靠努力就能弥补那种天赋和灵感的。他就是每天不停地读书写诗,也不可能成为李白啊!‘文章本无成妙手偶得之’,这句话是有道理的。但是呢,你经过不断地学习和淬炼,做不到一百分,但总能达到八十分吧。在这个基础上,再往九十分的方向努力。如果你最后只拿到六七十分,那就是自己的责任了,别推卸到天赋的头上。
林明安把自己意思说了出来,然而,他语气一转:“如果这是在诗会上,确实是不足之处。但是,在考场上却未必!或者说,这点缺憾的影响会放到最小!”
“怎么说?”另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科举考试,考官出题一定是很严谨的,绝不会选择那些标新立异的内容。这样一来,考生们自由发挥的余地并不太大,对于那些灵感天赋型的士子来说,就发挥不出他们的优势了。”林明安说着,也为他们惋惜:“另外,考场做诗文,都是试帖诗,谁又能
像平日里自己写诗一般酣畅淋漓,下笔若有神,针砭时事,直抒心胸的那种,真地写成那样,只怕考官也不敢取中。少不得写得中规中矩,讲究格式,语气庄重典雅。大家都写成那般,即使有人文采比别人高,也显示不出多少来了。””—高考数学遇上葛军出卷,除了那最优秀的不怎么受影响,中等、中上等的学生就一起被拉下来,和学渣作伴了。题目太难,他不会,可你也不会啊!说不定,他胡乱答题,居然能蒙对一些,分数不比你差。或者,你平日能考85分,他只考30分。现在他连估带猜,得了30分,你呢,考了60分,看看你俩谁更吃亏?
“再说经义,那就要看自己的基础了。要熟读四书五经等儒家典籍,还有各种大儒的注释本。拿出一句话来,首先要知道出处,然后点题、破题,解释论证,写出合乎规范的文章来。有资格去考举人的都是秀才,这经义的底子都不差。阿爹,我们一起向宋大儒讨教,他学问深厚,尤其擅长治经义,经过他指点的学生,很多都考上了举人。一年多的时间,有这样的名师指点,咱们再反复淬炼,经义,应该比旁人强。”
“但阿爹,你最有优势的,应该是策论!”林明安目光炯炯地看着林清道:“这一项,一定会远远超过您在姑苏秋闺时。这,应该感谢舅爷爷当年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