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那我就和你细细说一下!”
“你舅舅一家安置了下来,起先是借住着官家的房子,租金不贵。从姑苏带来的钱,陈氏就准备买些田地,但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庄子,就想起在叙州还开一家铺子。叙州不及姑苏富裕,陈氏本打算做些蜀地的吃食,薄利多销。安哥儿在叙州城里转了几日,就对陈氏提议:不如开一家食肆吧!
陈氏担忧找不到好厨子,开食肆本钱太大。安哥儿想出了特别的吃食法子,那就是现在开遍了全叙州,连其他的州府都有了的火锅。
“这竟然是安哥儿想出来的?”李君山吃了一惊。他家也开了一家火锅店,生意也不错,但食客们最推崇的还是表舅家的林家老店,因为那是叙州第一家,正宗。他还以为那是江南传过来的的吃食做法呢,果然新奇方便,而且怎么那么契合蜀地人的口味呢?架上一口黄铜质地的锅下面用炭火烧着,加入各种锅底,讲究些的用鱼汤,骨头汤,白水也可以,各种荤素菜全是生的,只要洗干净,处理好,一碟碟的,客人点了,就直接给端上来。客人在锅里自己动手涮熟了吃,都不用厨师,关键在于调制的锅底和蘸食的调料。这火锅可上一口大锅,众人围炉涮食,要的就是那种热烈气氛;也可以一人一小锅,悠闲进餐。丰
俭由人,更妙的是开火锅店不需要特别好的装修,不用请手艺高超的厨子,后厨处理好食材就可以,开支不大,而且省事儿。
表舅家的林家火锅店开起来后,这种饮食方式就风靡了叙州。有些人就跟风做起来,但人们最认可的还是表舅家的,毕竟是第一家嘛。表舅家的火锅店也没有故步自封,开了一家又一家,那底锅和蘸料也在不断出新,还立下规矩,如果店中有人调制出口味更好的,有丰厚的赏金可拿。每家店,每年都规定了一个收入的额度,超过了,按比例,从掌柜到小二都有分红;没达到,掌柜的就会被警告,拿不到奖金。第二年还是如此,就要被降级,或者辞退。奖罚都很分明,所以每家店铺都经营得不错。
这难道也是安哥儿的主意,不是表舅?他还对表舅表现出来的能力手腕暗自佩服呢安哥儿一个少年,怎么比起那久行商的来,手腕也丝毫不差呢?可怎么大家都完全不知呢?
“那是你舅舅舅母怕安哥儿被外人说不务正业,有失读书人的本分!”李景行给孙子解惑道。若是陈氏派人打理家业,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还有林家的点心店,也是安哥儿的提议。”李景行又接着道。
火锅店成功后,陈氏准备在叙州也开一家点心店,本想做蜀地的点心,薄利多销,因为叙州不及姑苏的繁华。安哥儿提议做江南和北方的特产点心,精致一些的,像青团、玫瑰酥、豌豆糕这些,要蜀地没有的,还特意订做了各种花色的模具。他说,物离乡贵,普通人没有四处游历的条件,对其他地方的东西都是很好奇的。东西做得好,价钱高一些,也是无妨的。咱们得找准了顾客的定位,只满足他们的口味和需求就能挣钱。
林家的点心铺规模不太大,走的是少而精的路子。高价请来了会做北地和江南点心的师傅,做出的点心真材实料,口味好不说,那造型就精致得很,摆放出来,用来待客,都很上台面。这些点心,每日大户人家和高级酒楼都预订了大半,余下
的放在店面里,都供不应求。安哥儿还不许人多做,说要保证质量,还什么‘饥饿营销’,听上去很荒谬,哪里有人放着生意不做,钱不赚的?自己儿子还想去劝说陈氏呢,你若是没人手,没本钱,那我们两家可以合作啊!
他让儿子看看再说,他不在意一家点心铺子的收入,只想观察一下安哥儿这种做法的效果。他觉得,这孩子的思路做法和旁人大不一样,但往往让人耳目一新。
现在,林家的点心铺子在叙州很有名,还不断扩大,订货的人家也在稳稳增加。提起来,你家酒楼,他家宴客,点心时从林氏订的,就很有排面。大家觉得,林氏的点心虽然贵,但贵有贵的道理,不贵怎么显示出自己的身份呢?
林家的点心还时不时推出新品种,什么鸡蛋糕、萨其马、蛋黄酥、八珍糕。自开店后,每天他家里都收到从林家送来的新鲜点心,这让他心里很妥帖,外甥媳妇很周到。后来听说,这也是安哥儿安排的,陈氏忙着各种事情,还要照顾怡安,一时没想起来。他暗暗心惊,这孩子,办事怎么这么周全,这么通达人情?
林家生意兴隆,赚到了不少钱,再加上江南的收入,和林清的俸禄,在叙州置办了田庄,还买下了现在的宅子。买宅子时,也是安哥儿亲自去挑选的。旁人以为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学子,还想着花言巧语地蒙哄着,漫天开价。谁知,安哥儿熟稔行情,把这宅子的优缺点说得清清楚楚,让对方吃惊不已,唇枪舌战,最后敲定了一个合理的价钱。他冷眼看去,就是外甥亲自去谈,只怕也未必能比这更好了。而且,在去林家看宅子时,他发现,安哥儿品味极佳,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则雅致奢华,难道这是血脉中继承下来的吗?
“还有那年,叙州的桑蚕收成特别好。”李景行回忆道:“叙州的丝绸商正要大收蚕丝的时候,蜀地最大的染织作坊失火了,余下的作坊乘机提价,比往年的价格要高出一倍。这印染的技术掌握在有蜀地几家大工坊手里,叙州本地
只有几家小的作坊,染得还不好。丝商们若是要接受染织的高价,利润就很少了,若是不染,白绸就很难卖出去。措不及防之下,他们为了生意考虑,最后决定只收一些老客、大客的丝茧。”
“对于丝商来说,只是少赚了一年钱,不亏本就好。可对于那些以此为生的蚕农来说,就是一年的生计无着。可在商言商,也难指责他们。那时,祖父和叙州的官员都着急万分,但也不能逼着他们收丝,只能和他们商议,价钱低些无妨,只要他们愿意收丝,让蚕农们能熬过一年。这不但是农人的生计,也切实关乎着我们的政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