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叙怔怔地看着升平长公主,“阿娘!”
升平长公主慈爱地抚摸了崔叙的青丝,目露和蔼,“当年选择和亲公主的时候,我已经统领金吾卫了,可是那时候圣人还小,离了我的庇佑他活不下去的,安和为了我们,自告奋勇前去和亲,这是阿娘和圣人欠她的。”
怪不得圣人会嘱咐自己见机行事,原来安和公主和自己阿娘、以及圣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崔叙问道:“那么,阿娘打算如何帮她们?”
升平长公主道:“安和的意思是若是你能娶了燕娘,那么此事就会迎刃而解。”
崔叙不语,自己身份特殊,娶了燕娘之后,燕娘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大兴,以崔家为首的朝中大臣自然不会反对。
而拨汗那那边,也拿燕娘和自己没有办法,就像大兴不会为了一个使臣出兵,拨汗那也不会为了一个公主而得罪大兴皇族和天下世家。
他想了想,问:“那阿娘的意思是?”?升平长公主叹息道:“阿娘也不知道,阿娘不想你为了报答我的恩情委屈自己,可是阿娘也不能对安和母女置之不理。”
升平长公主很矛盾,她的脑海里反复出现安和跪在地上求自己,以及当年她决然和亲拨汗那的样子,这么多年,她一直想着要报答同父异母的安和妹妹。
可是,真要到了报答的时候,却是要牺牲自己的儿子的幸福。
无论哪个决定,对她来说都是不是最好的结果。
崔叙沉默了良久,突然,他附耳在升平长公主的耳旁说了几句。
升平长公主一愣,“你是说?”
崔叙微笑,“这么一来,拨汗那和朝中都不会有异意。”
……
醴泉县的案子已经结束了,崔叙也开始准备启程回长安事宜,回去之前,升平长公主、鲁王等人需要去一趟皇陵。
桑榆、娄大等一干大理寺差役自然是没有资格去的,所以崔叙大方地给他们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好好在醴泉县玩一玩。
所以桑榆、娄大、以及一个闲的发慌的贝赫拉姆就凑在了一起。
桑榆想去找个果园子,摘些新鲜果子当土仪带回去,贝赫拉姆嘟嘟囔囔地表示他想去吃点好吃的。
娄大想了半天,提出去接大丫和二丫,带她们去见一见许娘子,这也是之前做出的承诺。
杀害许娘子等人的凶手已经被抓住了,案件已破,他们的尸体也就可以领回去安葬了。
袁家在第一时间就派了马车,将袁三郎连尸体带棺材一并领回去了,据说安葬的那日声势浩大,袁家人尽自己所能,给了袁三郎一个体面的葬礼。
更夫一个家人也没有了,只能由衙门处理,好在百里谦之前拿了些银钱给他和许娘子买了棺材,不叫他曝尸乱葬岗。
许娘子的尸体却有些不好处理,她的家人虽然还在,但是直到现在也不曾将她的尸体领回去。
桑榆也想去看看大丫二丫,照她们祖母的性子,娶了新妇之后,这两个小姑娘的日子只怕要难过了,她虽然不想插手他人的事,但是也不想叫这两个小娘子走上歧路。
许娘子到现在也无人安葬,桑榆打算自己花些银钱,将她入土。
毕竟她对她有“煮尸”之过,还是要负些责的,只希望大丫二丫看见了,不要怪她才好。
要从县衙的停尸房将尸体领出来,还得需要得到衙门的首肯,桑榆等人决定先先去了醴泉县衙,找王县尉帮帮忙。
他们找到王县尉的时候,王县尉正领着一众差役准备出门。
一见桑榆等人,他连忙行礼,“桑仵作,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
说完,他对着娄大和贝赫拉姆也抱了抱拳。
今天娄大等人都没有穿官服,王县尉只知道他们都大理寺的人,并不知道官位,只能先见了礼。
桑榆等人一边回礼,一边道:“王县尉有礼了,几日不见,你看起来要辛劳不少。”
说辛劳都是好听的了,王县尉现在的样子和之前见到的状态相去甚远,原来的王县尉正值壮年,身子健壮,精神充沛。
现在的王县尉胡子拉碴,嘴角起泡,眼睛四周还有藏不住的黑眼圈,就连身上的官服都满是褶皱和污渍,一看就知道有几日没打理了。
王县尉冲桑榆等人抱了抱拳,苦笑道:“桑仵作有所不知,这几日姜明府抱病,在家中休养,衙门里的事物都落在了我和彭县丞的头上,已经有好几日不曾休整了,叫桑仵作和两位小郎君看了笑话。”
桑榆还没说话,贝赫拉姆已经嚷嚷开了,“还有这等事?这官做的也太不负责了!”
王县尉并未回答,只是叹息一声,他作为下官,没办法说姜明府的不是,无论姜明府如何,总归是整个县衙的不是。
这次事了,姜明府难逃一劫,他和彭县丞也已经做好了被牵连的准备。
只是在其位,谋其政,他还是县尉的一天,就要担负起整个醴泉县的安危,县衙里原本有不少人都是姜明府的心腹,他和彭县丞使唤不动,只能自己辛苦些。
桑榆心想,这样的明府早就该撸了去,对比一下,小气又难说话的张明府可爱多了。
王县尉看起来真的忙坏了,和桑榆等人寒暄几句,就直奔主题,“不知桑仵作和郎君们找下官何事?”
桑榆便将许娘子一事说了一遍。
王县尉听完,拱手道:“实在有些惭愧,这几日太忙了,倒没有关心此事。”
桑榆拜拜手,“此事与王县尉无关,王县尉也就一个人,哪能事无巨细安排好。”
桑榆对王县尉的印象很好,他是一个负责的县尉,若不是有他在,醴泉县估计会更糟糕,相比之下,许娘子的事情,还真的也是小事。
跟在王县尉身后的成三突然冒出头来,插嘴一句,“听说那户人家已经在准备娶新妇之事了,许娘子的婆婆觉得晦气,非要等新妇入门之后才肯安葬许娘子。”
贝赫拉姆又嚷了起来,不过他想到的方向有点不一样,“这是什么习俗吗?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说完,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支羽毛笔和几张白纸,兴致勃勃地看着成三。
成三:“…… ”
这是哪里来的胡人?好像不大听懂人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