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一年,裴光庭病逝之后,武氏急不可耐去找高力士,请求他举荐李林甫继任门下侍中。
对此高力士感到非常为难,这是宰相之位,岂是他一个宦官可以指手画脚。
虽然高力士能够做到权倾中外,但是他的优点就是做人谨慎,再怎么得意也不会忘形,因此李隆基才会给他那么大的恩宠和权力。
面对武氏这个请托,高力士无论如何也不敢答应下来,这就造成他对武氏心怀歉疚,于是经常在李隆基面前多说李林甫的好话。
恰好不久之后,中书令萧嵩举荐韩休为相。
高力士意识到这是一个补偿机会,趁着别人还不知道,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透露给武氏。
武氏立刻告知李林甫。
李林甫自然知道高力士把这个机密透露给他,就是想让他在韩休面前讨个好。
趁着韩休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拜相,李林甫随即登门拜访,并且口口声声向他祝贺道喜,他一脸神秘故弄玄虚解释道:“三日之内必有好事登门,届时方知李某所言不虚。”
结果第二天韩休拜相的诏书就到,让他担任黄门侍郎、同平章事。
从此韩休对于李林甫产生莫大的好感,虽然他知道举荐自己乃是中书令萧嵩,但是他仍然心存感恩之念,不知不觉就把李林甫当成生命中的贵人。
后来韩休从宰相的位子上退下来,他极力举荐李林甫为相。
在李林甫连续摆平武惠妃、高力士、韩休三人之后,李隆基终于任命他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开元二十四年冬,武惠妃忽然跑去找李隆基哭诉:“太子李瑛暗中结党,欲图加害妾身母子,还用很多难听的话诅咒陛下……”
李隆基勃然大怒立刻召集宰相们,准备把太子等三人一起废黜。
当时中书令张九龄极力反对,他不允许李隆基随便听几句谗言就废掉太子,他一正言辞进谏道:“陛下即位将近三十年,太子以及诸王不离深宫日受圣训,天下百姓庆幸陛下享国久长子孙蕃昌,如今三子皆已成人未闻大过,岂能凭借无据之词在盛怒之下尽皆废黜?何况太子储君乃天下根本,绝对不能轻易动摇。”
“春秋时期晋献公听从骊姬谗言而杀申生,三世大乱。汉武帝听信江充的巫蛊之言问罪戾太子,致使京城流血哀鸿遍野。晋惠帝偏听贾后一面之词废黜愍怀太子,导致后来中原涂炭。更有前朝隋文帝采纳独孤皇后之言废黜杨勇改立杨广,最终丧失天下。由此观之不可不慎,陛下必欲为此,臣万万不敢奉诏。”
张九龄冒死进谏以后,李隆基一时无法下定决心,当他举棋不定的时候,李林甫投出关键一票。
李林甫从来不会跟张九龄发生正面冲突,廷议之时他故意不置一词,等到下殿之后才凑到一个近侍宦官的耳边嘀咕道:“此乃陛下家事,何须过问外人。”
李林甫这句话有一石三鸟的作用。
其一,武惠妃对他的拜相出力甚多,理当回报。
其二,打击张九龄为扫除政治敌人,迎合皇帝。
其三,只要储君之位处于空虚,寿王李瑁便有可能立为太子,那他就立下定策之功。
李林甫本以为此言一出皇帝陛下定会采取行动,太子李瑛肯定会乖乖滚出东宫,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在这关键时刻武惠妃走了一步臭棋。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武惠妃之所以在这件事上功亏一篑,问题在于她太过心急,竟然吩咐宦官牛贵儿去跟张九龄传话:“有废必有兴,公为之援,宰相可长处。”
言下之意,只要你张九龄高抬贵手,来日吾儿李瑁入继大统,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武惠妃这个举动堪称愚蠢之极,她明知张九龄不可能收买,还派人去跟他做交易,其结果可想而知,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九龄指着宦官牛贵儿的鼻子一通臭骂,第二天就把武惠妃的这些蠢话原原本本告诉李隆基。
李隆基一听心里不是滋味。
本以为是太子李瑛联合鄂王李瑶、光王李琚欺负武惠妃母子,对此他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可是现在看来反倒是武惠妃在耍阴谋诡计。
最让李隆基感到愤怒的是,武惠妃企图与外朝宰相联手颠覆东宫,这是典型的后宫干政,彻底触犯到他的忌讳。
经过武惠妃这一折腾,李隆基绝不再提废黜之事。
太子李瑛因此躲过一劫。
没想到太子李瑛并没从这场危机中吸取任何经验教训,往后日子他依旧跟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待在一块,不是辱骂武惠妃就是埋怨李隆基。
显然这是一个没有谋略的东宫太子,在宫廷这样危机四伏万分险恶的环境中,在武惠妃咄咄逼人的态势之下,如此不善于自我保护注定是要完蛋。
废黜风波刚过去没多久,张九龄已经自身难保。
早在张九龄担任宰相期间,他曾经举荐长安尉周子谅担任监察御史,此人自命清高又性情急躁,做事直来直去从不讲究策略。
由于看不惯牛仙客这种目不知书的武夫担任宰相,所以周子谅对他发起弹劾,拿着一本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谶书,声称按书中所言牛仙客没有资格当上宰相。
恰逢李隆基非常器重牛仙客,听到周子谅这种莫名其妙的弹劾,当即火冒三丈命令左右把他按倒在地,棍棒伺候打到他七窍流血晕死过去。
待到周子谅醒来以后,余怒未消的李隆基命人把他拖到百官面前,再次当众暴打,最后流放岭南。
奄奄一息的周子谅自然走不到岭南,刚出长安不久就一命呜呼。
李林甫抓住机会穷追猛打,他对李隆基进言周子谅乃是张九龄引荐,言外之意就是说此次弹劾的幕后主使正是张九龄。
怒火中烧的李隆基直接将张九龄贬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
张九龄一离开长安朝廷,太子李瑛等人的末日立刻降临。
武惠妃授意女婿杨洄指控太子等三人。
为了确保此次攻击能够得手,武惠妃提前命人引诱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三兄弟与太子妃的哥哥薛锈一起入宫,说是宫禁有盗贼作乱。
做好准备,武惠妃便向李隆基指控太子李瑛与太子妃的哥哥薛锈暗中勾结,企图发动叛乱夺取大唐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