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以后,燕羽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因为实在无事可做,她在筹谋着下一步的计划,思来想去,银子还是最关键的。
燕羽唉声叹气,瞄一眼身旁,正陪她晒太阳,一脸自得的韩策,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你这么闲吗?还有三日就是春日宴,你不需要进宫?”
韩策面向太阳,抻了抻腰,懒洋洋地说道:“此次是韩笠代表韩家赴宴,我韩策重伤未愈,要在东洲府邸休养身体!”
“那你还来京城做什么?”
“我是专程来陪你游玩的!”
燕羽别过脸,不再理会他,而是接着思考开青楼的事,究竟可行不可行?
“将军!”
长庚躬立在院门处,韩策询问:“何事?”
“今日一早,院子周围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探头探脑,经属下辨认,应该是林府的人,恐怕……”
长庚稍一停顿,忍下心底的哭笑不得后,才接着说道:“恐怕昨晚夫人给林襄泼粪时,被他认了出来……”
韩策的唇边勾起一抹不屑,燕羽也毫不在意地一挥手:“不必理他,林襄还忙着讨好一堆女人,抽不出功夫来对付我,等他抽出功夫时,我就不是他想报复就能报复的人了!”
燕羽说完一阵豪言壮语,随即噗嗤一笑:“不知林将军在一夜里,洗澡洗了多少次?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叫林香?不如……”
燕羽歪头看向韩策,眸子中都是狡黠:“不如,下一次再见面,我们就叫他林臭,林粪,林屎,哈哈……总有一个名字是他喜欢的!”
韩策太喜欢妻子机灵古怪又狂傲肆意的小模样,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好,翙翙喜欢叫他什么,他就是什么!”
此时的林府,林襄依然泡在浴桶里,从昨晚到现在,他滴水未进,命下人在屋子里点上熏香也不管用,稍微动一动,就能闻到一股屎臭味。
“将军,出去探查的人回来禀报,一直由两个老仆人看守的燕宅,确实在前日住进一队人马,其中一位是个妙龄女子!”
靠着浴桶闭目养神的林襄突然睁大双眼,手掌握拳在浴桶边沿捶了两下,怒声道:“我是不会看错的,就是燕羽那个死丫头!”
“将军,要不要现在派一队人马去燕府教训她一番?”
林襄从浴桶里站起身,有仆人服侍着擦身穿衣,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道:“不必了,等我把马家的事处理好,再说吧!”
林襄提到马家的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传来马春见的吵吵嚷嚷:“林襄,你躲到哪里去了?你究竟缺了多大的德?连累姑奶奶和你一同遭殃……”
林襄吐出一口浊气,重整表情迎向闯进门的马春见,温声说道:“春见,这事可别冤枉我,你与我出双入对半个月,何曾见我有失德失礼的地方?就算是我得罪了人,她怎么就能偏偏挑着我和你在一处时,才来报复呢?”
春见微愣,听林襄继续问道:“春见可曾与谁有过龃龉?”
难道是隋窈?马春见来京城以后,惹得最大的乱子,就是让隋家大小姐断了腿,林襄的有意所指,让马春见的脑海中直接蹦出了一个隋窈。
“我知道了,一定是隋家那个贱人!”马春见暴跳如雷:“我马家女儿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定要以牙还牙才能解恨!”
林襄望着马春见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面上冷笑,心中暗道:“隋窈,甭管你遭多大罪,可不要怪我林襄,要怪就怪你恩将仇报,鼓动林太后报复韩策,若不是我迫不得已领了林太后的命令,又怎会得罪燕家那个小丫头?所以,这一桶粪便,你隋家大小姐,也应当有份才行!”
临近傍晚,燕羽又翻出了前一夜的黑胭脂,坐在铜镜前涂涂抹抹,鼓捣了一小会儿,就变成了黑炭头假小子。
韩策在一旁看得既无语又新奇,趁着妻子装扮的空隙,自己也连忙换上了外出的行头。
喧闹的街市上,燕羽斜眼瞧,正一步一趋跟在她身旁的韩策,这男人就像一块牛皮糖,躲也躲不开,丢也丢不掉,最可气的是他临出门之前,抢她的黑胭脂,挖了一大块涂在自己脸上,又不知从何处翻来一把络腮胡,在她面前表演了一场更高明的变身。
如今,走在街上的两人,就像一对父子,络腮胡黑脸大汉领着刚成年的黑炭儿子,在京城夜市里闲逛,逛来逛去,逛到了花满楼!
燕羽以为,韩策会抗拒来这种地方,哪怕是装一下,也要装得正人君子不屑来此的清高模样,没想到,那男人却比她还显出几分期待来,虽然他的脸色被黑胭脂和络腮胡遮挡住了,但燕羽还是莫名地从他的眼眸中读到了一种兴奋。
难道是个男人就不喜家花爱野花?还是他从前来过无数回,已经食髓之味?
燕羽的心里突生一种烦躁和酸涩,真是莫名其妙!
两人踏入花满楼,迎过来的女妓是个陌生面孔,她微笑着询问道:“二位客官,是否有相熟的花娘?”
燕羽可不想再花冤枉钱,只让花娘陪着聊聊天,她想见识一下其他东西,连忙回道:“我们只在大厅里欣赏歌舞,随便看看!”
女妓躬身做了请的手势:“客官,请自便!”
燕羽寻了离舞台相近的空位,刚刚一落座,就有龟奴呈上热茶。
舞姬们袒胸露乳,赤足摇摆,雪白的纤腰上系着一串铜铃,扭起来叮叮当当,很多客人从座位上站起身,一边叫嚷着,一边随着节奏拍手,巴掌拍得越快,腰身扭得越急,花满楼的大厅就像煮熟的一锅粥,咕嘟嘟沸腾着,燕羽和韩策就是热粥里的两颗米粒。
燕羽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是好茶,只是想到二两一壶的价钱,嘴里的茶香,就越品越不是滋味。
青楼里的茶又不是长生不老药,任你倾家荡产天天喝,也活不到千年万年。
反倒是那些男人,可能还会因为饮了一口花满楼的茶而短命。
一刻钟的热舞,有人双眼发直,哈喇子湿了衣服大襟,有人双腿发软,趴扶在舞台边沿乱摸乱抓,还有人头脑发热,荷包也烫手,火急火燎地往舞娘身上甩去……
原来男人们为了女色可以如此疯狂,怪不得有那么多英雄好汉,没有马革裹尸,义薄云天,而是窝囊地死在美人计里。
燕羽很是好奇,韩策喝了茶以后,会诱发何种病症?
燕羽将视线从舞台收回来,装模作样地低头饮茶,再抬头时,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身旁的韩策,却惊讶地发现男人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燕羽的心跳漏掉一拍,为了男人眸底的雾色蒙蒙和眸光中的柔情漫漫。
乐声止息,舞姬散场,燕羽却被韩策看得浑身不自在,又低头抿了一口茶水,没滋没味儿地瘪了瘪嘴,小声斥责道:“不要总是盯着我!”
韩策爽朗一笑,配着满脸的络腮胡,比刚刚围着舞姬失态忘形的男人们还要粗野几分。
燕羽垂眸,无所适从之时,韩策已起身,拉过她的小手,朝花满楼的上层而去。
“翙翙,夫君带你去见一个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