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不可置信地看着渐渐止住哭声,依恋着别人怀抱的飞飞,梦呓般地低语:“飞飞不认识我了吗?我的孩子也不要我了吗?”
韩策揽过妻子的肩膀,急声安慰道:“翙翙不要在意,小孩子不记事,过几日就好了……”
“都怪你……”燕羽猛地挣脱韩策的手臂,对着他乱踢乱打:“都怪你,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连孩子都不认我,你想要我怎么样?你想要我的命吗?”
“不不,翙翙……”
韩策任她撕扯,却在看着妻子手背伤痕再次崩裂而心痛得捉住她的手腕,想把她揽进怀里,制止她的狂躁,燕羽怎肯就范,拼了命的反抗,手不能动,就用脚踢,踢不到站不稳就上嘴咬,韩策只好把她压往床榻,让她陷入柔软的被子里,以防磕碰到身体。
闹了没一会儿,燕羽就精疲力尽,虚汗淋淋,她仰倒在床上,手脚被压制,除了急促的呼吸,对一切都感觉无力,终于承受不住,崩溃大哭:“啊,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年幼无知,不识人心,还欺负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你们践踏我的真心,毁了我的清白,还要抢夺我的孩子,你们是在把我逼上绝路……”
被韩策扔在半路上,她没有哭,父亲死不瞑目时,她也没有哭,被韩笠捆绑送人时,她还是没有哭,被林襄掳掠强迫时,她依然勇敢无畏,只有面对亲生骨肉的陌生疏离,她伪装的坚强,像一块被砸碎的玻璃,碎渣子一片一片扎进了她的心脏。
“不,不是的,夫君想要翙翙好好的……”
“你怎么不去死?隋窈该死,林太后该死,林襄更该死,你也该去死,你们韩家都应该去死,所有欺负过我的人都该死,老天若是饶了你们,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燕羽恨得咬牙切齿,若此时有一把钢刀,她拼了粉身碎骨,也定要见一见仇人的血。
韩策俯身,埋首在妻子的脖颈间,哽咽难言。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怎么一大早就这么闹腾,韩家的都被你丢尽了……”
韩母一踏进院子,就听到卧房里燕羽的嘶吼吵嚷之声,气势汹汹地进到屋来,张口就骂。
韩策闻言,眸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将妻子的头按入怀中,对着门口的来人就是一声暴喝:“滚出去!”
韩母被吼得全身一抖,一瞬怔愣后,立马叫唤道:“你这个逆子,我是你的母亲!”
韩策不为所动,冷凝着脸向门外厉声吩咐道:“来人,把院子里不相干的人都清理出去,无论是谁,都不许踏入这个屋子!”
“逆子……”
韩母只喊出了两个字,就被侍卫架出了房门。
韩策再看怀里的妻子,只见她满头的虚汗,双眼迷离,必是刚才耗尽了体力和精力,整个人虚弱不堪。
“翙翙,再睡一觉吧!”
韩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柔弱无依的妻子窝在他的怀抱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细语:“翙翙,好好的睡,睡醒了再陪飞飞玩,你这么好的母亲,飞飞怎么会不喜欢你?”
等燕羽睡熟以后,韩策将她安置到榻上,盖好被子,吻了吻她的脸颊后就出了屋子。
刚闹起来以后,奶娘就抱着飞飞躲到了隔壁,免得惊到了孩子,韩策来时,飞飞正坐在暖阁里拨弄一匹小木马。
飞飞对父亲更是不熟悉的,抬眼扫过韩策的脸,觉得陌生就不再理会他,继续拿小木马滑动,嘴里还发出嘟嘟的声音。
“飞飞……”
韩策向孩子伸出手,轻轻唤着他的小名,飞飞只专注于手中的玩具。
韩策只好收回手,看见他旁边还扔着一匹小木马,捡起来后在飞飞的小木马旁边一跳一跳,嘴里发出驾驾的声音。
飞飞立刻被吸引了注意,用自己手中的小马学着父亲的那只马一滑一跳的。
孩子就是那么简单,谁对他好,谁陪他玩儿,他就和谁好,和谁玩儿。
玩够了小木马再玩小木剑,韩策持着一把木刀,对着飞飞的小木剑轻轻地砍,飞飞立刻学会了,攥紧他的小木剑,兴奋地追着父亲的小木刀,小嘴巴啊啊地边砍边喊。
玩耍了一阵子,韩策再要抱他的时候,飞飞乐颠颠地攀上了父亲的手臂。
“飞飞乖,我们去找娘亲,飞飞要学着哄娘亲开心哦!”
燕羽半梦半醒时,感觉身旁有什么东西在一拱一拱的,不去理会他,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滚来滚去,一会儿拽一拽她的衣襟,一会儿扯一扯她的头发,再一会儿有小手指戳了戳她脸上的伤口,燕羽虽是清醒,还不愿意睁开眼时,有水滴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怎么会有水滴呢?燕羽的眼睛张开一个缝隙,正对上一张淌着哈喇子的小嘴巴,第二滴水滴摇摇欲坠,正对着她的眼睛……
燕羽害怕得闭起了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咯咯一笑。
毫不意外的,飞飞听到娘亲的笑声,也张嘴啊啊一叫,哈喇子滴了燕羽满脸。
韩策端着甜粥走过来,正看见飞飞爬到妻子胸前,脸对着他娘亲的脸,小手抓着娘亲的发髻,正在仔细研究。
“飞飞,又淘气呢!”
韩策刚要把孩子抱走,就见妻子睁开了双眼,满溢着欢喜,翻身起来从他的手中接过飞飞,搂在怀里,一边摇晃,一边捉住他的小胖手,放在唇边狠狠地亲了一口又一口,亲得啵啵响。
“飞飞……”
小孩子喜欢与人亲近,更是被啵啵响声逗得咯咯笑,亲一口,笑几声,咧着小嘴巴,两眼亮闪闪的,再乖乖等着娘亲的下一口,再亲,再咯咯笑……
房间里充满了母子俩的欢笑声,立在一旁的韩策想,他的小姑娘,本该从遇见他的第一日起,就是如此欢乐的模样。
韩母被架出大儿子的院落,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得回到主屋对着韩父大喊大叫:“我嫁给你这样的废物,没得一日安生,阿策从小被你娘抢去扶养,大一点又被你爹带在身边,和我这个母亲本就不亲近,就连娶亲我也说了不算,现在翅膀硬了,更是对我没有半分敬意……”
韩父呐呐道:“我看阿策回来后,性情变了许多,他对燕氏有情……”
韩母立即反驳道:“阿策对燕氏能有什么情?若是没有隋窈,我还能信几分,你看看燕羽和隋窈站一起,任我是个女人也想一亲芳泽,隋窈这样的尤物,哪个男人不想拥有?况且阿策与她有旧情,英雄救美,患难与共,闹得满城风雨,要我看阿策就是被你爹教成了废材,整日里讲什么仁义宽厚,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哪像我的阿笠得我心,若是把韩家交到阿笠手上,我何至于受阿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