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英挺的男子牵着一位略显丰腴的妙龄女郎，缓步穿行在花丛中，男子时而回眸笑言，女子却表情淡淡，眼眸涣散。
花在怒放，云在飘荡，日光照耀下的蝶舞蜂忙，都不及一对对有情人，尽在不言中的相视而笑。
游人多起来，只有韩策和燕羽之间，情绪有些微妙。
韩策摘下一朵不知名的小红花，簪在燕羽的鬓边，单手捧着她的脸颊细细端详，笑容逐渐灿烂：“我的小姑娘，胖乎乎的，真好看！”
燕羽垂眸不语，隐约露出千般思量，韩策用拇指摩挲着妻子脸颊上的软肉，忍不住叹息：“翙翙，你以前很爱笑的，夫君每每见了你的笑，也甚是愉悦。”
燕羽嗤笑：“那是因为我以前傻乎乎的！”
韩策不满：“别这样说！”
他将妻子按进怀里，声音里有惋惜，也有期翼：“你从前那副天真模样，甚是可贵，夫君希望你永远都是那个不谙世事，灵动娇俏的小姑娘，你永远在家中等着我……”
“那怎么可能？”
燕羽推开他的手臂，转过了身，留给他一个慢慢远去的背影，和一句刺痛他心房的话语：“你没有资格让我不长大，我也不愿意永远做你身后的小傻子！”
韩策大步追上去，拽回妻子，让她重新面对他，双手捧着她的小圆脸，声音里染上哀求：“翙翙，不气了好不好，你要夫君怎么做，你才能从前一样，纯真又快乐！”
燕羽牵动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我也希望可以回到从前，回到没嫁给你之前，或是回到没与你定亲之前，你是你，我是我，回到我们不曾相遇，不曾相识的日子里！”
“翙翙……”
韩策低喃妻子的乳名，满腔的懊悔和疼惜。
“韩策，韩策，周夫子要见见你……”
就在两夫妻僵持不下之时，传来一阵叫喊声，循声望去，一个身着灰袍的年轻学子，正在竹林和花田相连处，跳起脚来向韩策挥舞着手臂。
韩策深呼吸，扶了扶妻子的肩膀，温声交待：“定是有熟人见咱们来此处，告知了周夫子，他是我的授业恩师，本也该去拜望，此时阳光正好，你在此处游玩一番，夫君去去就来！”
燕羽却没理会他，垂着头就向远处走去，韩策深感无力，知道继续纠缠只会越闹越僵，只好转身朝那名学子而去。
“韩策，周夫子可生气了，一听说你来京城，直接到后山来游玩，却不去看望他老人家，直骂你没良心呢！”
“是他老人家没有耐心，我去看望他，也要一步一步走过去嘛！”
“哈哈哈……你去跟周夫子这样说，看他骂不骂你？”
燕羽听见韩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再看绵延到山边的花海，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再好看的东西，看得久了也会厌烦。
燕羽慢悠悠地闲逛，看似在欣赏美景，实则在心里打算着，若是她现在跑到马车处，撒个谎返回府中，偷了孩子就逃跑，不知道可不可行？
唉！果然受制于人的日子最难过！
“别动！”
“嗯？”
燕羽诧异回头，林襄正一脸冷肃的慢慢抽刀。
燕羽下意识地没敢乱动，而是随着他的刀尖落到地面，一条黑蛇被斩成两段，在泥土里扭曲着……
“啊！”
燕羽全身的汗毛倒竖，不管不顾的乱蹦乱跳，她只觉得那条蛇会顺着她的脚或腿蜿蜒而上，正贴着她的肌肤弯弯曲曲。
林襄哈哈大笑，拽着燕羽的胳膊，一把将她扯出两丈远。
燕羽站定后，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好像你没怕过东西似的！”
“那你还真说对了，我林某人真没怕过什么！”
燕羽冷哼，摆明了对他言语的不屑，林襄并不和她计较，仿若老友般熟稔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
“此处景色宜人，男女老少皆向往之，我也跟来凑凑热闹！”
“美景虽好，却是蛇虫鼠蚁遍布，还是要多加小心呢！”
“哎？”燕羽奇怪道：“你不是新年后就去了北洲戍守边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襄微一挑眉，语气淡淡：“我父亲觉得四弟比我更适合担此要职。”
对于林家，燕羽是了解一二的，林家原是与韩家类似，只是地方小吏，林襄的祖父是雄才大略之人，天下稍有异动，就早早为家族谋划，将自己女儿送入宫，从小小女使，到嫔再到妃，一直到做了皇后。
而林襄的父亲却是平庸之才，喜好女色是出了名的，后宅混乱儿子众多，林襄只是妾室所生，况且他生母已不在人世，在林家十几个儿子当中，他的存在感不可谓不低，前有嫡子嫡孙，后有宠妾之子，不到他父亲跟前晃一下，他那个色令智昏的父亲，又怎会记起他这个儿子？哪个宠妾吹吹枕头风，有几分权利的职位，又怎会由他担任？
燕羽又想到黄豆对她讲起的八卦，她始终认为，林家还会在暗中谋划，即使林襄的父亲再不济，林襄的姑母林皇后却不是个简单角色，亲子被杀，依然能按兵不动，还要欢欢喜喜地过生辰，简直是常人所不能忍。
林襄回到京城，也未必是坏事，或许有更大的机会在等着他。
“所以，你现在无所事事，也只能到此风花雪月之地，聊解寂寞。”
燕羽虽年龄尚幼，不懂争权夺利，但从寥寥几次的接触来看，林襄可不像表面的平和风雅，至少以她的阅历，暂时还看不透林襄。
林襄爽朗一笑：“燕小姐所言极是，林某乃失意之人，在烂漫花丛中见一美人，深陷毒蛇之困，仗义出手，得来美人一顾，今日之行，所遇之人，可算得上是人间雅事。”
“呵！”
燕羽做恍然大悟状：“我原以为林二公子的花名声，是靠着俊秀脸庞，掳获了各家贵女的芳心，今日才得知真相，竟是靠了一张抹了香油的巧嘴。”
“燕小姐，过奖，过奖！”
林襄装模作样地躬身一礼，嘴上说着谦虚之言，眸中的得意却明明白白地叫燕羽看见。
“林小将军风流倜傥，武朝女子有目共睹，只是不知胆量如何？”
“哦？”林襄露出玩味一笑：“不知燕小姐所指何事？”
“比如当着我夫君的面，与我做亲密之举！”
林襄背对竹林，顺着燕羽的视线，回头一瞄，就见韩策的身影在稀疏的竹林里若隐若现。
林襄收起调笑，姿态桀骜，语气张狂：“有何不敢？”
“得罪了……”
燕羽见韩策已站在花田边上四处环顾，双臂勾住林襄的脖颈，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印在了男人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