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翙翙!”
韩策将燕羽推离怀抱,两手钳制住她瘦削的肩膀,面容阴鸷,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要胡言乱语,什么再嫁,什么男人,你想气死我吗?”
燕羽见韩策油盐不进,也失了耐性,挣脱他的钳制,快速地退出两丈远,面沉如水,语气冰冷地质问道:“韩策,你为了心爱的女人,将你即将临产的结发妻扔在半路上,让她在乱军与流民中自生自灭,她还不能委屈,还要隐藏起不满,与你继续从未有过的恩爱,还要假装听不到你和其他女人的旷世佳话,难道我不是人吗?难道我不需要被爱吗?难道我不值得一个男人给我做女人的快乐吗?你不喜我,我还要为你养育子嗣,坚守贞洁,顶着你妻子的名分,直到我憋屈死吗?”
韩策慌乱,想凑上前去拥抱他的妻子,燕羽却又快速地后退数步,扬声说道:“隋窈是美的,我是丑的,隋窈是值得你爱的,我是那个死皮赖脸不知羞的,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再纠缠你了,你不高兴吗?你去把你心爱的女人娶回来,你们琴瑟和鸣,百年好合,不正称了你的心意吗?一个水性杨花功于心计,一个自以为是愿打愿挨,你们一对狗男女简直是绝配,何苦拽着我燕羽在你们的污糟事里染上一身腥臭,莫要拿着我的真心对我肆意践踏,真以为你们这一对无德之人,能拿捏我一辈子吗?”
燕羽口齿伶俐,说得清晰,骂得干脆,她的字字句句刺得韩策耳膜生疼,一时之间,竟感觉哑口无言,想不出什么话语来辩驳,韩策大步冲上前去,不顾妻子的挣扎,将她按在怀中,低首就要向她的唇上吻去。
燕羽怎么肯如他所愿,看见他的唇凑过来,扬起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耳光,同时大声嘶吼道:“不要碰我!”
韩策先是震惊和不可置信,随后有些失魂落魄,他的小姑娘,那个满眼是他,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怎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感到胸腔里传来一阵刺痛,多么陌生的感觉,小姑娘看着他的眼里,再也没有星星,而是深不见底的冷漠。
“翙翙,你听夫君说,我喜欢隋窈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自从与你成亲后,与她是清清白白的,我去救她,只是因为曾经与她有情,不忍心见她身陷囹圄,我没料到你在路上会发生危险,我以为我留下很多人马,足够保护你的安全,我也不知道岳父大人病重在床,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韩策做着无力的解释,燕羽烦躁至极:“你不要再对我说一些无用之言,你对我本就无情,又何苦对我讲你与你心爱之人如何藕断丝连,情深意浓,你我一别两宽,是皆大欢喜之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与我纠缠不休!”
“不!”韩策怒极,一脚踹翻了身旁的茶桌:“你怎样都可以,就是不许再提起离开夫君之事!”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和你在一起,我没有感受过一丝快乐,我不想这样过一辈子,我有什么错,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
没有感受过一丝快乐?作为他的妻子没有感受过一丝快乐!
韩策心痛如绞,瞬间红了眼眶,看着一脸决绝的妻子,温柔了声线,以掩藏自己的无措与恐惧:“翙翙,你又说小孩子话了,不要一生气就什么话都说,你若是不喜欢回东洲,你在京城住着也是可以的,孩子百天之后,我再来接你,你说一直喜欢在京城,我就一直陪你在京城,等到你愿意回东洲了,或者说你喜欢到哪里去,夫君就把那个地方打下来,给你建一座宫殿,夫君是有能力做到的,你给夫君一些时间,你相信夫君好不好?”
韩策不敢直视燕羽带着恨意的眼神,他一边退向门口,一边语无伦次:“你不就是喜欢在京城吗?我派人守着燕府,你带着孩子在这里高高兴兴地过日子,我去南边处理一些事务,就再回来陪着你,你不要生气,不要气坏了身子,你不喜欢看见我,我就离得远远的,翙翙,你不要再生气了,我现在就走,我去打几座城送给你……”
韩策留下二百人的精锐队伍,守着燕府大门,又带着一小队人马连夜奔赴南方。
燕羽冷笑,当她是三岁小孩吗?乖乖地等在京城,等他回来?
燕羽用了二十几日的时间,偷偷地将燕家在京城的产业变卖,召来王副官,将总数八千两白银的银票信物和支配权交付于他:“王叔叔,韩策不肯放我自由,我只能偷偷地离开,我料想他在南边的战事,一时半会儿不能结束,你先带两个信得过的人,带着钱财去北洲,以商人的身份置一处宅院,近段时日,朝廷上还算平静,各方势力也不会轻易发起争端,只需留下十多名侍卫,等我悄悄地把这最后的宅院变卖,想办法解决了韩策留下的人,再伪装成普通百姓赶赴北洲,从此隐姓埋名,自有我的一番天地。”
燕家在京城的这处宅院,至少能卖上四五千两,若是用来养一万兵马,能撑两三个月,当人靠不住的时候,一两银子也不能放过,更何况,韩策留下的人都不是草包,父亲逝去以后,很多人已另谋高就,只剩下王副官在内的十七名近身侍卫,还念着燕大将军的恩情效忠于她,若是一起走,动静太大,免不了一场厮杀,不如分批行动,等她把最后的银两糊弄到手,再抱着孩子隐藏行踪,不管用何种方式,只要踏入北洲地界,她就自由了!
“小姐放心,末将行军打仗多年,身边只需带上三五人,必能将小姐交代的事办妥,只是韩策留下的人马并不好对付,我们平日出门都是被盯梢儿的,小姐要多加小心!”
王副官走后,燕羽窝在府中带孩子,装出一副安于现状的模样,暗地里派黄豆在外联系买家。
只是宅子与其他产业不同,不能偷偷私下交易,战乱年代,很多人不愿意置宅院,还有很多人没有银子来置大的产业,有些实力的买家知道些底细,又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闹了十几日后,还是被韩策的人察觉到了,一封密信被以军报的形式,快马加鞭地送到南方。
燕羽知道事情败露后,想尽办法逃离,整个燕府,却被韩策的人围得铁桶一样,密不透风。
燕羽抱着孩子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轻轻摇晃,她要冷静下来,硬闯是行不通的,要想办法借力,借不着力就赌一把,等韩策回来,惹他厌烦,逼他主动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