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盖好被子,闭上眼睛,以为这一晚会和以前的每个夜晚一样,两人相安无事,互不打扰地安睡到天亮。
只是在她迷迷糊糊刚有睡意时,感觉到被子一动,她的纤腰,爬上来一只手……
一切按部就班,像教习嬷嬷教导的一样,他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结束后,韩策转过身侧躺,只留给燕羽一个沉默的背影。
燕羽在黑暗中摸索着,为自己穿好内衣,盖好被子,平躺在榻上,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流淌到鬓发里。
燕羽并不明白自己在伤感些什么,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整个过程,没有爱抚,没有亲吻,没有只言片语,除了韩策粗重的呼吸,和他给予的拆骨般的疼痛,燕羽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最初的刺痛袭来时,燕羽的脑中只有一个画面,韩策在漫天花海中拥吻隋窈……
第二日一早,燕羽服侍韩策穿戴时,将她绣制的第一条发带系在了韩策的发间。
燕羽看着飘飞在自己夫君头上的天青色发带,发带上的翎羽图案在乌黑的发间若隐若现,陷入美好的憧憬中。
这个男人从今天起真正地属于燕羽,她有一辈子的时间与他相伴,她在期盼,她在幻想,韩策终有一日,也会万般爱怜地亲吻她,也会饱含深情地说喜欢她。
十日后,韩策陪伴燕羽踏上了回京城的路途,与来时的一路坎坷不同,回程的十几日分外太平。
然而,燕羽高兴得太早了,距离京城三百里时,南边又传来军报,韩策简单地交代了几句,留下一队兵士,就丢下她赶赴沙场。
燕羽失落,却也无法,又行了两日,入了京城,离燕府越来越近,燕羽拿出妆盒给自己补补妆,让自己的气色显得更加红润些。
已是大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父亲,要让父亲知道她过得好,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是万般幸福的。
可是,见到父亲站在府门前等着她的苍老身影,燕羽摆好的微笑终于维持不下去,她是父亲的中年得女,几十年的战场厮杀落了一身的伤痛,还不到花甲之年的父亲,就显出垂垂老矣之态。
“父亲……”
燕羽哽咽,眼泪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翙翙,都是为人妻了,怎还能像个小孩子似的,说哭就哭?”
燕大将军手忙脚乱地给宝贝女儿擦眼泪,自己也眼眶湿热,声音中更是隐隐带着颤意:“翙翙,告诉父亲,你过得好不好?”
“好的,我过得很好的,父亲,你不要担心,我就是太想你了……”
“好好,翙翙过得好,父亲也好……”
燕羽仿佛又回到了出嫁前的时光,每日在父亲膝前尽孝,日子过得平淡又温馨。
十月中旬,韩策传来家信,南边只是一点小纷乱,很快平息下来,十月末,他将会来京城接她回东洲。
韩策信中所讲的日期越来越近,燕羽每日都要派人去打探消息,不知韩策何时入城,她甚至想要到城门口去迎接他。
十月二十九,燕羽没有等到下人回禀韩策的消息,却等来了隋府的老嬷嬷。
“我们三皇子妃念及与燕小姐的闺中情谊,知晓燕小姐回京城后,一直想与小姐见面,叙叙旧情,奈何皇家事务繁忙,规矩甚严,今日才能得闲,想与燕小姐在隋府别院相聚!”
真是说得好听,当她燕羽是傻子吗?
“红豆,送客!”
燕羽的逐客令没有让老嬷嬷的神色有丝毫变化,反而成竹在胸地说道:“我们三皇子妃说了,若是燕小姐耍小性,不肯前来,就让老奴告诉您,隋府别院不只有我们三皇子妃等着燕小姐,上一次您在假山处看到的男人,也会旧地重游……”
燕羽猝然回首,眼神中有愤怒,有怀疑,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不可能!”
燕羽的拳头越攥越紧,老嬷嬷却云淡风轻:“燕小姐没有去看过,又怎能知道,可能不可能?”
燕羽又做了没出息的事,与上次一样,在老嬷嬷引领下,她躲到了假山后面,心中默念着:韩策,不要来,不要来……
天不遂人愿,她夫君也不肯给她脸面。
园子里的花已开败,没有了往昔的鲜艳,可隋窈的面容娇美,她站在枯枝败叶里也在熠熠生辉,向一身戎装的男人奔去时,像一只飞舞的蝶,落入情人的网,他们相拥在一起的刹那,燕羽的眼睛似是被针扎的刺痛,她猛地闭上双眼,猝然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落荒而逃。
燕羽回到燕府大门前,黄豆兴高采烈地迎过来:“小姐,姑爷的人马已到城外,午后就能归来!”
“哦!”
燕羽应答一声,就向府内行去,让她身后的黄豆呆了一瞬,小姐不是盼着姑爷的消息吗?一天要过问很多次,怎么得到姑爷要回来的消息,反而不高兴了呢?
“小姐怎么了?”
红豆也是一脸莫名:“我也不清楚啊,我随着小姐到了京郊的隋家别院,小姐没有让我进去,我并不知道小姐见了什么人,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在小角门处也没有等太久,小姐出来时就是一脸的伤心……”
燕羽回房后,哭了一阵,她不敢哭的太久,恐怕脸色不好,引起父亲的怀疑。
“不要对父亲说起我今日出去的事情,也不要让父亲知道我哭过,只是一些小事,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燕羽嘱咐红豆几句,重新净面梳妆,又涂了胭脂,从房里走出来时,燕大将军笑得意味深长。
女为悦己者容,姑爷要来,女儿立马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可见小两口感情不错,燕家已不如从前,宝贝女儿,能在婚事上如此随心得意,袁大将军别提有多高兴了,等到姑爷踏进门时,那高兴更是加了倍的。
燕大将军不得不承认,若不论家世,凭韩策的仪表堂堂才华横溢,配他的女儿是绰绰有余的。
就是论起家世,他相信韩策必定不会久居人下,武朝天下,群雄四起,韩家必能分得一杯羹。
韩策恭敬地向燕大将军行礼:“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燕大将军朗笑着向前扶起韩策:“贤婿不必多礼,一路奔波,想来身体甚是疲乏,好好歇着,晚间你我再续闲话。”
随后将脸转向燕羽:“翙翙,赶快服侍你夫婿回房好好梳洗一番。”
“是,父亲。”
燕羽本想扯出一个笑,嘴角却异常僵硬,只好垂下头,做出恭谨贤惠的模样来,没等韩策移步,她已先行,毕竟韩策与她成婚后,第一次登她娘家的门,旁人也觉察不出异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