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大当家的,马子们踩盘子回来,晒至东沟,顺手拣了个蘑菇,接了个观音,请大当家的发落。”头目抱拳说道。
“那个绺子的?”大当家的瞅了半天问道。
“老风口圈子走头子的,在关东瞎溜达。”杨占山双手抱拳道。
“那个蔓?”大当家的问道。
“犀角灵蔓。”杨占山答道。
“哪个斗花子呢?”大当家的阴沉地问道。
“她是我的平头子。”杨占山回答。
“买卖顺不顺?”大当家的问道。
“买卖不求顺不顺,只求与大当家的碰碰面。”杨占山从皮袄里掏出一块银元宝献给大当家的,“这是崽子上顶大当家的打小项,请大当家的笑纳。”
“哈哈,兔崽子春点老道,好叭哒!”大当家的阴险地笑道。
众弟兄哄堂而笑,高呼:“大哥英明,得胜坑永固!”
“先带他们上啃,再把他们压下来,让他们安根脱条。”大当家的安排道。
老把式把他们带到一间地窝子,给他们“扎张子”、“横头子”、“毛条”,又端来“马牙子散”,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待老把式走后,张莺莺再也憋不住了,指着杨占山骂道:“你无赖!不要脸!”她抓起枕头向他砸去,“你为什么说我是你媳妇?!”她咆哮道。
“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土匪窝!我不这样说,他们能放过你吗?你没看见他们一个个像饿狼一样,随时都可以把你撕了。”杨占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牛,瞪着圆圆大眼睛吼道,“我这样做是为你好,你明白吗?”
“该死的马福田你在哪儿?我怎么这么命苦……”张莺莺嗫嚅道,她捡起枕头抱在胸前淅淅沥沥地抽泣起来。
“先吃了饭吧。”杨占山把包谷渣子饭端给她。
“我不想吃。”她哽咽道。
“你必须吃,不然你怎么有力气逃出去?”他劝道。
“我们能逃出去吗?”她嚼着包谷渣子,难以下咽。
“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再想办法逃出去。”他拔着旱烟锅子说,抱起被子找了个犄角旮旯睡觉去了。
地窝子是在地上挖个方形的坑,高约25-3米,坑上用松木做梁,再铺上草席,上面盖一层树枝,最后用泥土掩盖,密不透风,冬暖夏凉。
地窝子是人类穴居时代的住宅建筑。
张莺莺和杨占山被关在地窝子里,软禁起来,与世隔绝,昼夜难辨。
他们根据把式送饭的时间,判断时间和日期。
张莺莺每天透过栅栏门往外观察,她盘算着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地窝子的门连着坑道,除了门口有一个固定岗哨以外,还有3人一组的巡逻队来回走动,看样子逃出去的机会非常渺茫。
一天三顿包谷渣子,没有其他花样,吃得张莺莺直倒胃口,往外直翻酸水。
“是不是胡子把我们忘了?”张莺莺在地窝子里呆烦了,她问杨占山。
“不会的,这帮胡子精得要死,怎么会把我们忘了呢。”杨占山答道,“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不管不问,是想杀杀我们的锐气。”
“关在这里闷得要死,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每次问那个送饭的老把式,他都跟哑巴一样不吭气,都快把我闷死了”张莺莺无聊地说道。
“等那个老把式送饭时,我再试探一下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哑巴。”杨占山说。
老把式送饭来了,他神情呆滞,把碗和盆放在炕上,一声不吭的转身要走。
“哎-这是谁掉的钱?”杨占山从地上拾起一卷钞票,说:“老把式,你的钱掉在地上了。”
老把式呆呆地看着他手上的钞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吭气。
“老把式,你是聋子还是哑巴?钱掉在地上都不知道拾!”张莺莺在一旁当托。
“我帮你拾起来,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杨占山把钱塞到他手里。
老把式捧着钱,双手战抖,嗫嚅着说:“谢谢二位……”他转过身面向他们,给他们一一鞠躬,“谢谢二位好心人。”
“哎-老把式,你不用客气。”张莺莺反而不好意思。
“老把式,我看你面善,不像是做胡子的。”杨占山说道。
“我……”老把式呜咽了,他抽嘘了很久,才说:“我的命真苦啊!”说着老泪纵横起来。
老把式抽抽哒哒,让张莺莺和杨占山傻了眼。本想找他问问得胜坑的事,没想到却触动了他的内心的痛楚,让他们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哎-老把式,你别哭了,有什么苦你就说出来,我们替你想想办法。”张莺莺劝慰道。
老把式用袖口抹了把眼泪说:“你们真是好心人!”老把式停止了哭泣,把遭遇的不幸一五一十地给他们叙述了一遍。
原来,这老把式是东沟林场老鹰嘴子的一名猎户,姓赵,叫赵云天。老两口以捕猎和采山珍为生,并育有一女,叫赵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