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住在深山老林,靠山吃山,与世无争。
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还算安静。
但是,就在赵小玉18岁生日那天,原本安静的生活因一群胡子闯入而搅祸了。
那天,老两口特意给赵小玉煮了几个鸡蛋,给她过生日。
母亲还拿出她一针一线缝制的花衣裳,给赵晓玉穿上。母亲欣赏女儿穿着新衣服,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乐滋滋地说:“小玉长大了,将来找个县城的读书人嫁了,离开这个山脚疙瘩。”
晚上,一群胡子路过老鹰嘴子,抢了他们的口粮、毛皮和干货不说,还把赵小玉给掳走了。
老两口子拼死相救。
老伴抱着头目的腿乞求:“大爷,行行好,放了我可怜的女儿吧,她是我们的命根子!”
头目用枪托把她的腰砸折了,她站不起,但硬是爬过去哀求:“大爷,我给你磕头了,请你放过我的女儿吧!”
头目将她踹倒,说:“少废话!凑够50个大洋到‘得胜坑’来赎人!”
老伴的腰折了,躺在炕上起不来,老把式只好变买了家里能卖的家什,凑够10块大洋给“得胜坑”送去。
头目收了钱说:“不行,还差40大洋!”
老把式无奈,只好留下来给胡子打零工和卖血来凑赎金。
听了老把式悲惨的经历,张莺莺悄悄地落下了眼泪。
杨占山拔着旱烟锅子,默默沉思。
“赵把式,你还差多少大洋?”张莺莺眼角挂着泪花,心酸地问道。
“本金加息还有30块。”赵把式说。
“这帮土匪,无赖!绑架勒索赎金不说,还要加息,恶贯满盈!”张莺莺气愤地从牙缝地骂出声道。
“我们还剩多少钱?”张莺莺转身去问杨占山。
“我还剩了一些钱,你先拿去用。”杨占山拔完旱烟,在鞋底山磕了磕,从内衣口袋掏出一些钞票,递给赵把式说:“可惜啊,我们的钱都被胡子搜刮去了。”
“使不得!”赵把式连忙推让,“你们也不容易啊!”
“你先拿着,钱不多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张莺莺将钱塞进赵把式的口袋里。
栅栏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凛冽的寒气从门外窜了进来,张莺莺下意识的爬起来。
“起来!我们大当家的有请!”一个崽子咋呼道。
“哦……”杨占山打了哈欠,说:“睡得真香啊。”接着又打了个喷嚏,说:“操,搅了我的美梦!”
杨占山抬头一看,见张莺莺正在梳妆打扮。
杨占山赶忙说:“我的姑奶奶,你还有闲心打扮呀!你不拍大当家的拨了你的皮?”
“他敢!老娘跟他拼了!”张莺莺口里含着发卡说。
“我的姑奶奶,住在那个庙,说那门子话吧。这里不是张公馆,也不是马王庙,这可是胡子窝。我们现在是羊入狼窝,随时都会被狼啃了。”杨占山知道张莺莺性格刚烈,又深得张宗昌或马福田的娇宠,尚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气。
“昨晚我做了一晚上的梦,梦见赵把式一家被野兽撕咬着,我不顾一切地驱赶野兽。一只黑色的是虎,还是猫的野兽,我记不清了。它朝我扑来,眼睛泛着绿光,把我从梦中惊醒。我想了很多,在这个群魔乱舞的年代,弱肉强食,善良被欺。与其苟且偷生,不如一死相搏!”张莺莺把头发理顺,别上发卡,整了整领袖,说:“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张莺莺他们来到“得胜坑”的“忠义堂”。
大当家的端坐在虎皮宝座上,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
大堂的中间并排支着六口铁锅,锅里盛着野猪油,锅里探出一根擀面杖粗的灯捻子,燃烧着橙黄的火苗,把整个大厅照得辉煌。
大堂的前台是用毛石砌起来的台阶,共有九级。第九级台阶其实是一块20平米的平台,平台上放着一把老榆木做的“龙盘虎踞”的宝座,中间搭着虎皮,虎头趴在台阶的前沿,状如猛虎下山。
宝座后面是松枝围成的屏风,后面藏着大当家的亲信卫队。
在屏风上挂着一块木质牌匾,上面写着“忠义堂”三个大字。
平台两侧点着松明子灯,“噼啪”作响,散发着清爽的松香味道。
溜子内部的人均以兄弟相称,大当家的为“大哥”,其余依此为“二哥”、“三哥”等,以此类推。
大当家的真名叫贺延年,三年前还是奉军郭松龄部的一名团长。郭、冯联合反奉失败,赫赫有名的“郭鬼子”与其妻韩淑秀被杨宇霆秘密枪决。张作霖下令将两人的尸体暴尸三日,让奉天百姓看了为之动容。
为了躲避奉军的追杀,贺延年召集一些残兵败将逃至黑风口,做起了胡子,伺机有朝一日重返奉天。
大当家的坐在宝座当中,高高在上,俯视大堂两边坐的“四梁八柱”。
四梁八柱是溜子的组织分工。
四梁又分里四梁和外四梁,里四梁是指“炮头”、“粮台”、“水香”、“翻垛的”;炮头是执法行刑的,他必须“管直”(枪法准),百发百中,在交锋时擅长“斩首行动”,往往一枪便能定夺大局;粮台是管后勤供应的,保证溜子的吃、喝拉、撒,砸窑子时搜刮粮食、畜禽、蔬菜等;水香负责站岗、放哨,砸窑子时放卡子,掩护兄弟们的行动;翻垛的是溜子的军师或参谋长,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行动前他要占卜凶吉,遇险时他要祈神庇佑。
外四梁是指“秧子房掌柜”、“花舌子”、“插签的”、“字匠”;秧子房就是票房,是关押人质的地方,其掌柜的大都心狠手辣,催票时割耳朵、削鼻子,毫不手软,过期不赎票,他要撕票;花舌子负责给票主送信、讲价,他会算计票主的家底,还要巧言善辩,说服票主“破财免灾”;插签的也叫稽查,负责勘察打劫目标、路线,保证万无一失;字匠主管文墨,给事主写信,或文告,有时还要刻章、模仿他人的笔记。
张莺莺他们站在四梁八柱中间,活像两只被饿狼围困的马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