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以后,孙殿英又觉得不妥,心想万一谭温江这小子扛不住了,把他们都供出来,落个“有命挣钱,没命花钱”地步,到那时可就惨了。
孙殿英思量片刻说:“今天我去找徐源泉了。这个徐老夫子胆子也太小了,把我们上缴的那两箱珠宝交给了平津卫戍司令阎锡山,还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看样子徐老夫子不敢再庇护我们了,怕我们牵连他。所以,我们得另找门路了。”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冯养田抢先开口说。
“什么办法,尽管说来!”孙殿英已黔驴技穷,他巴不得有人替他出个主意。
“商震是这个案子的审判长,我们干嘛不直接找他呢?”冯养田信口开河道。
“废话!如果我能跟商震搭上线,还用你说吗?”孙殿英嗤之以鼻道。
“我和商震曾经是保定讲武堂的同学。他是全科状元,所以他当上了河北省主席,而我中不溜秋,做了张宗昌直鲁联军教官。张宗昌倒了,我如丧家之犬,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真是倒霉啊……”冯养田感叹道。
“嗯你觉得你在我这里屈才了?是不是?”孙殿英不悦,阴沉着脸问道。
冯养田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解释道:“军座,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哪你是什么意思?”孙殿英瞪着他问。
冯养田磕巴道:“我-我-我,我可以去找商震试一试,试一试。”
“哈哈,你终于给我出了个好主意!事成之后,我会重重地奖赏你。”孙殿英由阴转喜道。
冯养田夸下海口,又觉得没有把握,嘟哝道:“商震他高高在上,不知道他认不认我这个同门师兄?”
孙殿英拍着他的肩膀说:“冯参谋,你也是老江湖,不用我教,你也懂得。那商震一直巴着阎锡山,不事二主,说明他是个忠义之人,所以,他不会忘记同门弟兄的。你不是经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那我们就在他身上下点血本,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用你们的话说,这叫‘破财免灾’。”
“既然军座主意已定,那我们就按你的意思去办了?”梁朗先刻意问道。
“你们尽管去做。”孙殿英爽快地说:“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会尽力支持你们!”
遵照孙殿英的指示,梁朗先挑了些上乘的珠宝,与冯养田驱车来到保定。
冯、梁二人在保定陆军学校见到商震。
商震是个重情义的人,虽然阔别数十年,又无过密的交情,但“同门师兄”的情谊,他还是要讲的。
商震请他们吃了保定的特色小吃“驴肉火烧”,还风趣地用当地土话说:“天上的龙肉,地下的驴肉”。
吃过烧饼,商震又带他们到办公室的茶肆,品茗信阳毛尖茶。
冯养田见时机成熟,把两个青皮、黄瓤、白子的翡翠甜瓜献给商震。
商震欣赏了半天,说:“你看那瓜皮、瓜瓤、瓜子浑然天成,让人垂涎欲滴;再看那上面落一蛐蛐,振翅声鸣,栩栩如生,真乃罕见的珍宝!”
商震把玩了一会翡翠甜瓜,爱不释手,啧啧赞叹。
没等他们开口,商震已猜出他们的来意。
在闲谝之余,商震冠冕堂皇地说:“我看了你们军长孙殿英让徐总指挥转交的报告,如果真如上面所说,谭温江剿匪有功,那么我们岂不是冤枉他了?但是,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听了商震的表态,两人不再拘束,你一言,我一语,力陈十二军如何困难,谭温江剿匪如何英勇,治军如何秋毫无犯,还将其倒卖东陵文物的事说成是“为了解决军需匮乏”等等……让商震听得如堕五里云层。
最后,商震坦诚地说:“你们尽管放心回去,适当的时候,我会把你们的意见反馈给军事法庭。”
冯、梁二人千恩万谢,告别商震,驱车回到蓟县。
保定之行没有白废,让孙殿英如释重负。
孙殿英心血来潮,专门设宴招待冯、梁“二位功臣”。
“二位功臣,今天俺老孙为你们接风洗尘!”孙殿英喜上眉梢,开口闭口这样称呼他们。
酒菜上齐以后,孙殿英举杯道:“诸位,俺老孙每次都能绝处逢生,一来是运气好,二来仰仗诸位的辅佐!俺老孙向来是重情重义之人,与诸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天保定之行,二位功臣初战告捷,立了首功,祝贺二位功臣!”
诸位杯斛交错,把酒言欢。
开局第一杯酒下肚,孙殿英拍了拍手,侍卫官端上早已准备好的两盒银元。
孙殿英口舌爽朗道:“二位功臣不负重望,为俺老孙逢凶化吉。俺老孙为了表示谢忱,今天特意为二位功臣各准备80块大洋,以资鼓励!”
“谢谢军座!”冯、梁二人感激不尽。
在座的诸位举杯相庆,场面异常热闹。
酒酣耳熟之后,孙殿英提前退席,把冯、梁二人唤至茶歇室。
孙殿英兴致勃勃地说:“我们虽然疏通了商震的关系,但只是权宜之计,若想万无一失,还得打通蒋介石的关系。”
“军座想法甚好,若我们打通蒋委员长的关系,一来可以得到他的庇护,二来可以向蒋委员长表示忠心,三来可以倚重南京中央政府的势力,遏制阎锡山,这岂不是一石三鸟?”梁朗先老谋深算道。
“哈哈,还是梁军师懂我!”孙殿英奸笑道。
冯养田在一旁帮衬道:“好-好-好,这个主意好!”
“在我看来蒋委员长只做了两件大事,一是怎么把钱挣回来,二是怎么把钱撒出去。钱挣来不容易,撒出去更不容易。我平日向你们说的三句话,‘骑马要骑得巧,耍人要耍得好,钱要撒得呱呱叫。’有钱不会撒,不行!冯焕章、张汉卿,广西的李、白,广东的陈济棠,先先后后跨了台,不都是因为委员长的钱撒得好嘛?人家说孔、宋是财神,我看他们不过只是管管账,撒钱是有本事的。兄弟们,我这都是一辈子闯江湖得来的窍门呀。我这一生,被人耍过,也耍过人。看看你们谁有这个本事,帮我把钱撒准了,撒到项上?”孙殿英掰呼道。
梁朗先非常清楚此任务重大,非己能力所能及的,不敢轻易表态。
“我有一个熟人在南京政府内务部任职,此人叫宋汝梅,据说他是蒋介石秘书兼保镖戴笠的学生,他可以通过戴笠与蒋介石搭上线。”冯养田心直口快。
“哈哈,关键的时候还是‘冯老邪’管用!”孙殿英摸着脑袋说,“戴笠是蒋委员长身边的红人,经常代表蒋委员长到各军视察工作。我们虽然不能面请蒋委员长,但可以通过戴笠和蒋委员长拉上关系,这个办法可行。”
这个“冯老邪”,总是爱抢风头,八字还没一撇,就把事先揽在手里。万一办不了,哼哼,我看你怎么交待!梁朗先在一边暗暗骂道。
“不过,这个宋汝梅我没有深交过,我们只在朋友圈里见过几次面。此人是个势利眼,专门跟有权有势的人交往,架子摆得很大,一般人很难跟他打交道。”冯养田表示自己没有太大的把握。
“冯老邪”这回还算说了句实话,给自己留有余地,没把自己往死里磕!梁朗先轻蔑地瞪了他一眼。
“这种势利小人,我见多了。当面是君子,背后是小人,你若给他一点好处,他连老娘都给卖了。你们看准了再下手,不要打没把握的仗。”孙殿英鼓动道。
“哪-我先试试。”冯养田听了孙军长的话,心里有了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