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嗫嚅着,却不知该说什么。
“此去凶险,”何煦声音低沉,“各位已为先父洒过热血,已护佑小子长大,接下来的生意,事关生死累及家人,各位掌柜若要离开,我必厚银相送。若留下,我却不能承诺什么。不知各位,肯吗?”
何煦很大方。
这些年他们每年拿到的薪俸,比肩国之重臣。
如今若要离开,既然是“厚银”,必然可保余生衣食无忧。
要走吗?
可他们原本也不是商家掌柜。他们的身份,原本灼目耀眼。
“说起来,”一片静谧中,忽然有掌柜开口道,“许久未握战弓,我还真是手痒了。”
“你还手痒?”搁在手里的佛珠被放下,先前那名掌柜搓着手,“没看我天天拿这东西揉来搓去的,这哪儿有缰绳有劲儿啊!”
在座的人哈哈大笑。
心里的酒坛子被摔碎,酒香中,是他们当年的梦想溢出。
“你们这些粗人啊,”一个男人横着眉毛从怀里拿出一本兵书,“这上面的计策还有好些没有用过,拿来逗那些同行,忒没趣了。”
笑声更大,传出去好远。
后院儿正洗萝卜的前车夫突然站起身:“怎么都笑起来了?以往没这么笑过。”
以往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惟恐身份被朝廷发现。
一个仆妇走过来,瞧着满盆子的萝卜皱眉。
“你快点洗啊!今日得做不少菜呢!”
“还洗啥?”前车夫一甩手不干了,“俺们听这阵势,是要回去了。若回去,俺们驾战车破城池的能耐就能使出来,谁还给你洗萝卜?”
仆妇目瞪口呆:“你发什么神经呢?”
说完她蹲下来,一手拿着一个萝卜叹气。
“都是殿下心眼好,才养得你们各个脾气这么大。如果你们再上战场,还要累得我给你们取铭牌,抬尸体,送回乡,跟哭丧……”
想到这里她忽然抹了把泪。
有一双粗糙的大手从她手中接过萝卜,重新洗了起来。
“不会的,”前车夫叹息着道,“小主人他,和殿下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仆妇瞪着她。
她看着长大的孩子,长得那么好,怎么就不像他父亲了?
车夫抬头撇嘴,小心地靠近仆妇,捂着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