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对他的躲闪,他能够理解,因为整件事是他安排的。本来他应该亏欠妻子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愿意靠近妻子。从早晨回家以后,他一直担心妻子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现在妻子终于吃饭了,宫本的担心没有了,另一种感触却涌了上来。
妻子被别人玩过了,让他对妻子既恼火又嫌弃。他此刻一点不愿亲近妻子,因此,妻子离开卧室对他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第二天起来,宫本脑袋昏沉沉的,想起昨天一夜好像做了很多梦。没从梦里出来的时候,梦里的一切都很清晰,醒来之后再回味那些梦境,大都模模糊糊的,想不起一件完整的故事。
可能因为一夜都在梦里折腾,身体疲乏得很。他口干舌燥,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床头柜,没有水杯。平时,妻子总是比他早起,为他倒一杯温水,给他起床时喝,然后再去给他准备早餐。
没看到水杯才让他想起周末发生的事,不知什么原因让他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一个梦,梦到妻子上厕所,农村里在房子外面搭的那种简易厕所,她不知怎么弄的,掉进了粪坑,弄得满身又脏又臭,很让人厌烦。
怎么会想到这个,一会儿早餐还怎么吃得下去!宫本像赶苍蝇一样把刚在脑海浮现出的梦境赶走,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来到餐桌旁。以前都是妻子把早餐准备好了,今天却发现餐桌上空空如也,没见到妻子准备好的早餐,也没听见妻子的动静。
看来她还在生气!不给做早餐?我还不吃了呢!有什么大不了的!宫本心里不高兴了,哼!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倒跟我置起气来了!他忽然联想起脑子里刚才浮出的梦境,妻子满身大粪,是不是在暗示他已经开始嫌妻子脏了呢?
能不脏吗?被别的男人玩过了!周末的糟糕记忆以及没吃上早餐的恼火,将他昨天的内疚感一扫而光。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家里仿佛到处都是武野的影子、武野的痕迹,他一下子没了耐心,心里憋得快要炸了一般,不愿在家里再待下去,忽地站起身,来到玄关准备换鞋,然后上班去。
他家的玄关处摆放着一个衣帽柜,柜子上半部分靠墙的一面只有一张木板,最上端突出来一截,上便镶着横杆,可以悬挂衣服,下半截是个箱体鞋柜,鞋柜上表面镶着一层皮面,坐上去感觉十分柔软,可以当凳子用,换鞋时方便坐一坐,也常放些回家或者出门随身带的东西,比如背包之类的。
宫本坐在“凳子”上,手碰到上面的一个袋子,他下意识地随手翻了一下,看到袋子里面竟然是那件旗袍,周六武野来的那天妻子穿的旗袍,妻子正是穿着这件旗袍跟武野苟且的,旗袍那深红的色泽和樱花图案,此刻显得极为刺眼,带给他无尽的羞辱感。
他气恼地将衣服重新塞进袋子,将袋子扔到地上,气哼哼地来到周小鹤现在住的房间,见她还没下床,靠在床头上发呆,厌恶地说:“那件旗袍你怎么还留着?当纪念啊?别再让我看到它!”
“我才不想留呢!正想扔掉。你要出去顺带着拿出去扔了吧。”
“这么脏的东西,我才懒得碰呢!”宫本扔下这句话,重新回到玄关,换上鞋出去了。后来再也没见到过这件旗袍。
陶潜听到这儿,想起陈大柱手里保存的周小鹤的旗袍,应该就是这件。于是,陶潜插话说:“你说的这件旗袍,后来到了陈大柱手里。”
“什么?”宫本一脸恼怒,“这个骚货把旗袍送给陈大柱了?”
“别说得这么难听!”陶潜解释说,“周小鹤将旗袍扔掉之后,恰巧被陈大柱捡走了。”
“真是不祥的脏东西!谁拿到谁遭殃!跟周小鹤一样,谁碰到谁倒霉!”
听宫本这样说,陶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气愤地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到头来你竟然嫌弃她,你有没有人性啊?”
宫本抬眼瞄了陶潜一眼,旋即低下头,喏喏地嘀咕着说:“你不是让我实话实说吗?我当时就是那种感觉,我也没办法。”
“你这个人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妻子为你牺牲那么多,你竟然那么看她!难怪你被捕之后,她一次都没来看过你。”
宫本恨恨地说:“这个贱货!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喜欢上那个日本鬼子了!”
“你竟然好意思说这种话!”陶潜说,“你那天回家后,看她的状态,她死的心都有,像喜欢武野吗?”
宫本理屈词穷,马上恢复到原来的唯唯诺诺状态,说:“你说的是,说的是。”
陶潜脑子里有个念头忽然闪了一下,听宫本刚才那句话,说妻子喜欢武野,是不是这次以后他们与武野之间还有瓜葛?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陶潜并未深想。宫本虽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但心里是不是服气呢?陶潜并不知道。按他对宫本的了解,宫本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报复心极强,即使是他自己错了,只要觉得有人亏欠他了,他也会报复。
对武野和周小鹤上床这件事,宫本如果报复的话,一个是老板,一个是妻子,他会拿谁出气呢?
陶潜试探地问:“你能咽下这口气吗?你没想出出这口恶气吗?”
宫本听陶潜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陶潜看在眼里,看样子宫本一定做了什么,便接着问:“你怎么出气的?说说看……”
宫本摇摇头说:“这种小把戏,入不了你的法眼。”
“既然我们说好毫不保留,何不敞开了说说呢?”
宫本放弃了抵抗,痛快地说:“是啊,如此难堪的家丑都告诉你了,索性什么都不藏着了!”
原来,宫本始终气不过自己的妻子被人玩了,无论如何也要发泄一下,不然那口气憋在心里菲憋出病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