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陶潜办理了提审宫本的手续。通过上次与宫本的接触,陶潜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未来对宫本的审讯一定不是一帆风顺、速战速决的,很可能是一段费时费力的艰难旅程。
因此,陶潜一次填了很多张提审单去找谭队签字,省得以后每次提审时办手续太麻烦。这样虽然不太合规矩,但实际工作中常这样做。
“要我签这么多提审单?”谭队问,“这个案子证据很硬,应该很快拿下吧?”
“我倒不这么乐观,这个宫本很难缠。”
“他不是说换你审他就开口吗?”
“这是他搞了一个鬼把戏,实际上他没打算交代。”
“实在攻不下来就算了吧,无口供也一样定他的罪。”
“那就不完美了。我们目前的证据虽然很硬,但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是个缺憾。您说过,这个案子社会影响这么大,让嫌疑人心服口服地供认最好。”
“我当然希望他供认不讳!好吧,我支持你!给你多批几张!只是你不要过于勉强自己。”
陶潜请谭队批的提审单是打着富裕的,谭队平时很忙,经常抓不着他,要是每次提审都去找他审批,会很麻烦,也耽误时间。
没想到这些提审单最后都没糟践,都派上用场了,可见陶潜与宫本此后的交锋多么艰难。
从谭队办公室出来,陶潜去找上次和他一起提审宫本的那个年轻警官,他是一组的,陶潜想让他作预审的助手,好让他将审讯情况及时通报给宋军。
按照预审工作规则,预审的时候必须两人以上在场,一个主审,一个助手,助手主要负责记录,审讯结束后两人都要在审讯记录上签字。
结果那个警官没在,跟组长布控去了。陶潜希望对宫本的审讯一直带着同一个助手为好,不想老换人。由同一个助手连续跟着,助手会熟悉案子的前后情况和整个脉络,每次提审更容易进入状态。
陶潜不想每次都像今天这样现去找人,他想起自己组里今年来了一个警官大学的学生实习,是个女生,叫乔雨燕,在组里大家都叫她“燕子”。陶潜觉得带着她提审宫本比较合适,她一般很少有外勤任务,能够一直盯在对宫本的审讯上。
她恰好在自己组里实习,组里的人都听说陶潜是本组未来的领导,陶潜用人比较方便。于是,陶潜跟老孙打了声招呼,老孙说没问题,这事陶潜自己作主就是了。
陶潜叫上燕子去预审室,边走边向燕子交待了案子的一些情况和要求。燕子显得特别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陶潜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预审时,也是这种心情。
陶潜和燕子坐下没多久,宫本被带了进来。宫本很从容地向陶潜点点头,不紧不慢地坐到椅子上。
陶潜看宫本的神态,显得满不在乎,说明他心里的气焰仍很嚣张,肯定是前天第一次提审的时候,宫本给陶潜出了难题,因此在气势上占了上风。
陶潜暗笑,一个阶下囚还如此沉迷于虚幻的输赢得失中,真是可悲!
上次提审,由于事先有宫本那句“换陶警官来审,我才会开口!”,陶潜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他是奔着宫本已经准备向他彻底招供的预设目标去的,结果没想到宫本选他原来是为了报复,多少让陶潜有些措手不及。
陶潜今天的心态与上次不同,他已经了解对手的意图,也做好了准备。看宫本还活在过去时,看来宫本太高看自己了!
陶潜不动声色,想让宫本把牌先亮出来,见宫本坐下,他先开口说:“想了一天了吧?说说吧。”
“说什么?”宫本的语气带着挑衅,“说什么都行吗?”
“你说说看吧,看看是不是我想要的。”
陶潜居高临下的态度微微激怒了宫本,宫本暗暗咬了一下牙,然后说:“陶警官,看你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审我,你以为我不了解你的底细?你是装的!其实你已经有辞职的想法了,干吗还这么认真?难道你不怕我把你要辞职的事告诉你们领导?”
陶潜没有马上回答宫本的问话,他觉出身边负责记录的燕子用诧异和询问的目光看着他,她也许没想到嫌疑人会用这样的口吻对警察说话,也没想到嫌疑人竟然爆出陶潜要辞职的秘密,她不知道宫本的这段话要记还是不要记。
陶潜明白这是宫本对他的“隐性攻击”,宫本从女友的父亲那里得知陶潜曾经打算辞职,但宫本不知道的是,陶潜辞职的事已经和领导说开了,现在这样的所谓秘密已经无法对他形成干扰和威胁了。
陶潜没有马上回答宫本,他转头对燕子说:“我对宫本先生的审讯很多时候像在聊闲天,会有很多跟案情无关的话,你没必要全都记录,你就把与案情有关的记下来吧。”
燕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陶潜又对宫本说:“你的问题自以为抓住了我的软肋,不过巧的很,昨天领导找我谈过,他听说我有辞职的想法,给我做了半天工作,极力挽留我,你说我怕不怕领导知道呢?”
宫本又不吱声了,陶潜没再追问他什么,而是信心满满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宫本看不得陶潜悠然自得的样子,又问:“看你这么得意和自信,我问你一下,恒通公司是你未来岳父的公司吧?”
提到“恒通公司”,陶潜马上明白宫本要讲什么,他肯定会把女友父亲给陶潜施压的事讲出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陶潜只知道个大概,然后靠他的分析猜出这事与宫本有关,虽然自己的分析八九不离十,却没有机会得到当事人的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