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燚煐并不是觉得六年前的案子有疑点？他只是想知道赵至听到平古讲起此事时的心情，结果是平古主动讲出这件事时，赵至却处之泰然。六年前，平古已经在赵至手里吃了苦头，这事本也就过去了。如今提起往事，赵至又假装不知道，平古难免会觉得赵至故意侮辱他。如果平古为人小心眼的话，恨意会由此而生。他又哪会想到，赵至可能真的会不知道当年之事呢！
赵至又讲了一会儿三人见面聊天的场景，不过大多与案子无关。陈燚煐耐心听了，却没太在意。等赵至讲完之后，他又问赵至一个很敏感的问题：“赵长史，据本官所知，王爷曾于盛平五年和盛平十一年两次进京，王爷都曾经上疏给圣上，请求朝廷收回善王卫。为何这次进京，善王没有上疏呢？这是你的建议吗？”
赵至心中一咯噔：“这个嘛，并非下官建议，是王爷自己的决定，善王卫隶属王府，下官只是长史，不便插手善王卫事宜，自然不会给王爷什么建议。”
“那盛平十一年那次王爷进京呢？也不是你建议上疏的吗？”
“大人，盛平十一年时进京也是过元旦日，可是启程进京是在盛平十年底，下官是盛平十一年六月才任职王府左长史。所以，这是前任左长史的事情。不过，下官相信前任长史也不会主动建言王爷，应该是王爷自己的决定。”
王府属官虽在一定程度上是朝廷的耳目，但毕竟在王府为官，如果提出过分的要求，必为王爷所不喜或不容。所以，兵权这东西，善王自己主动提也就罢了，赵至去建议王爷这么干就有点不妥了。除非善王极度信任赵至，使得赵至毫无顾忌，但显然不是如此。
“那你觉得善王这次为何没有提出上交善王卫呢？”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下官从未与王爷谈过此事或与此相关的事情。”
此次谈话，陈燚煐主要问了赵至与平古的关系。在赵至看来，他与平古的相识的过程是愉快的，陈燚煐却认为其中暗有隐情。可惜的是，他对平古的了解太少，不足以做出判断，他想起了来善平府后让王汉飞鸽传书京城影卫，调查平古的情况，却至今仍不见回报。
……
此时在善平府的一个酒楼里，客人们正在吃饭聊天。在其中的一个桌子上，坐着两个人，正在低着声说话。
一个说：“兄弟，你知道吗？善平书院出了命案，有一个学生死了？”
“哦，书院清静之地，竟发生这种事情，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另外一个问。
“唉，据说是张员外的儿子，前几年张员外给儿子捐了个秀才，想光宗耀祖一番，结果还没来得及，他儿子就死了，张员外就一个独子，真是可怜。”
“张员外也是个善人，那年水患，他可是捐了不少钱呀，这老天真是不长眼！”
“是呀是呀！”
“不知道他儿子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中毒后倒在书院门口，太可怜了。对了，听到此案被刚来咱们善平府的巡按大人给接了，好像怀疑张员外的儿子跟之前的谣言有关。”
“哦，是这回事？就是之前世子谋反的那个谣言？”
“慎言！慎言！”
“我有个亲戚的儿子也在书院里读书，他回来说，官府的人正在书院四处翻东西，据说张员外的儿子在临死前留了什么遗物或线索，很重要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藏在哪了？”
“哦，那是什么东西呀？”
“谁知道？反正官府的动静很大。”
两个人说着说着，声音不知不觉就变高了。旁边的人自然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有些人好奇地问：“两位，这可是真的吗？”
“是呀，这事全城都传遍了。”
在另一个客栈里，类似的谈话也在进行着。
……
这是陈燚煐故意让王英派人在善平府散播的谣言。为什么要散播这种谣言呢？陈燚煐昨晚想了一晚上，对于凶手而言，杀了张侠灭口，他则高枕无忧。如果凶手就此藏匿起来，陈燚煐想找他就困难多了，虽然他目前还有华神医那边及茶馆掌柜提供的线索，但是否有用还未必可知。
他觉得不应该让凶手闲着，让凶手有事做，凶手才会露出更多破绽。所以，他才让王英传出这个谣言，如果凶手真的相信张侠真藏了什么东西？他势必紧张，并采取一定的措施，例如冒险前来书院查找。这样一来，陈燚煐就有机会抓他的。
陈燚煐已让王英转告柳开平，让他把书院外围的士兵都撤了，然后柳开平自己带着几个士兵隐藏在书院，伺机而动，这是外松内紧。
不得不说，这谣言传得真是快，仅两三个时辰，谣言已传遍整个善平府。
……
而此时，陈燚煐让人把善王卫指挥佥事员言给叫了过来。之所以要找员言，是因为员言与赵至都曾得罪过平古，陈燚煐虽然无法确定平古究竟是以什么方式参与此案，但他明白，平古一直都在京城。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平古显然不可能策划和制造谣言。所以他猜想，平古很有可能只是借身份之便，把善平府有谋反谣言一事捅到朝堂之上，引起朝廷的注意，以便朝廷派人调查此案，并治世子、赵至及员言等人之罪。
也就是说，平古可能只是通过某种方式，与策划此事之人约定，七月初七把事情捅到朝堂。他没料到的是，策划此事之人因天气原因，足足晚了整整四天时间，导致时间衔接上产生了漏洞，并引起陈燚煐的注意。
如果说平古是怨恨员言与赵至才这么做，那么平古会不会也怨恨世子呢？策划此事之人会不会也与员言、赵至，乃至世子有仇呢？可惜的是，赵至始终认为他没有仇人，而世子憋了老半天才想出元泰这个仇人，结果还什么都没查到。陈燚煐只好又找来员言，看看员言这边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