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言和世子一样，是个性情乖张之人。让他匆忙赶来，他心中难免不满。不过，上次见面时陈燚煐警告过他，如今他收敛了许多，有什么不满也不敢在陈燚煐面前发作。
“你和世子经常在一起，有时还会到外面参加各种宴席或聚会，有没有曾与他人发生过纠纷呢？”陈燚煐并没有与员言讲废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结果员言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
“那你有没有什么仇人呢？”
结果员言又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
陈燚煐在问话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出现员言这种情况，什么都想不起来。在他看来，只要能讲点什么，不管所讲的能不能成为线索，总能使谈话继续下去。如今员言的这种沉默，让他觉得他不知道该与员言谈些什么。
“再仔细想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来呢？”陈燚煐再引导员言。
“大人，卑职在军中任职，平常也大多数只是与军中将士往来，如果有摩擦的话，双方通常打一架就能解决矛盾，打完之后双方都怨气消散，根本就不会记在心上呀。所以大人问到仇人，能记卑职仇的人，卑职真的一个也想不起来。”员言把手一摊，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想起来。
陈燚煐无奈，只能把员言先打发回去。
正巧此时善王也在府上，陈燚煐又主动求见善王。见到善王时，善王的不悦都表现在脸上了。
“巡按，你这是在王府里面搞什么鬼，你的人在府里面几乎把所有的人都找来问话，弄得王府不得安宁。本王虽表示要配合你，但你如此乱来，置本王于何地呢？”
一见面就被善王批了一顿，不过陈燚煐并不服软：“王爷，下官查世子谋反一案，可谓是尽心尽力，下官已在府中查获一定的线索，昨日并非下官乱来，而是有的放矢，至于目的，请恕下官保密。”
听了陈燚煐的话，善王更加不悦了，心里想着要不要发飙，否则这巡按都骑到他头上去了。
陈燚煐看出善王脸色不对，又赶忙说：“王爷请放心，下官已经掌握一定的证据，此案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到时可还王爷一个清白。”
善王的脸色这才有了些缓和，陈燚煐这里说还他一个清白。可事实上，善王一直是清白的，不清白的是世子。只是世子不清白，自然也会连累到善王。陈燚煐说还王爷一个清白，善王心中却认为这可能是暗指世子。
“行吧！就随你折腾，本王再跟府里面的人重申一下，让他们全力配合。”
“下官还有件事情想问王爷？”见善王不再生气，陈燚煐又开始问起问题来。
“哦，什么事呢？”善王恢复了原先的心平气和。
“据下官了解，盛平五年和盛平十一年时，王爷曾两次进京，都上疏向圣上请求朝廷收回善王卫兵权，但去年年底进京时，王爷却不提此事，这是为何呢？”陈燚煐思考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向善王询问这个问题。
善王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善王卫之事，本王自有主张，只是这事与谣言无关，巡按还是不要去追究的好。”显然善王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王爷，此事与谣言有没有关系，下官会有判断，下官只是想知道王爷这么做的原因，不知道这是不是左长史的建议？”
善王想了一下，答道：“不是赵长史建议，这是本王的主意，既然你想知道，本王也不妨告诉你，但你必须保证不能外传此事。”
“王爷请放心，下官受圣上之命，前来调查此事，这是职责所在，下官自知分寸，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下官还拎得清。”
“那就好，本王久居善平府，对兵权早已没有眷恋，善平府和平得很，善王卫虽精锐却无用武之地，因此本王早有打算，将善王归还朝廷。盛平十一年时，本王曾上疏圣上，请求让朝廷将善王卫调到东北边境之地，圣上却说善平府内有匪徒，让善王卫先留在善平府剿匪。”
这善王说话也是滴水不漏，他想归还善王卫的原因自然是不想掌握兵权，以免被朝廷和圣上猜忌。他却话里话外强调善王卫在善平府无用武之地，应调到东边境之地，似乎是为了让善王府发挥更大的作用，才决定上交善王卫。
事实上，那次剿匪还是世子和元泰带着善平府卫去剿的。可见，圣上拒绝善王的理由也是随口瞎编的。
“至于去年年底进京，本王面见圣上，确实想再次上疏，不过……”善王停顿了一下，才说：“其实本王连奏疏都写好了，只是在见到圣上时，圣上先主动提及此事，让本王不要上疏，是以本王写好的奏疏并没有上交。”
圣上先阻止善王上疏，这倒是出乎陈燚煐的意料之外，一般圣上是不会这么要求臣子的。
“圣上或许猜到本王还会上疏，所以才在本王觐见之时，让本王不要上疏。”善王补充说道。
善王的说法让陈燚煐感到奇怪。按照规矩，如果善王上奏疏的话，奏疏应通过内阁票拟，再递交给圣上批红，批不批则是圣上的事情。善王在盛平五年和盛平十一年都是通过这种正规的渠道上奏书。不过，这种做法会使得善王的奏疏被内阁得知。
此次圣上主动阻止善王上奏疏，表明他仍无意收回善王卫。善王每次进京都提此事，足见其归还善王卫的意志坚定，倒是圣上却为何会屡屡拒绝呢？如果圣上顺了善王的心意，真的收回善王卫，那会怎么样呢？至少今日谣言之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如今谣言事发，善王世子涉嫌谋反。如果这事按照正规的流程处理，不管世子是不是真的想谋反，善王卫都会成为善王手中的烫手山芋。善王必须交出善王卫，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才能免于朝廷的猜忌。
圣上是通过中旨让陈燚煐来调查此案的，显然是想避开朝廷诸臣，先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难道时至今日，圣上仍然不愿意收回善王卫吗？陈燚煐突然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坏了。难道圣上让他来查此案，破除谣言，就是为了阻止善王交出善王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