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武接过莫湾基,走到油锯前掀开盖子,开始操作起来。
这边石非羽也来到水切机前,先打开机器空转一下,又往机箱里加了点水,最后才将原石横在切机上,双手夹住,稳稳的将刀片与自己所画的线对齐,推了进去。
原石乍一与刀片接触,就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接着就是手上感到一阵强大的阻力,相接处也开始冒出细微的火花。
石非羽耐心的一点一点往里推着原石,不时的轻轻旋转。
用了整整三分钟时间,才把这块巴掌大的原石分成两半。
双手合十,石非羽将手中的两半料子贴着刀片退出来。
一旁已经操作完油锯的潘武好奇的凑了上来。
昏黄灯光的映照下,石非羽摊开双手,只见切面黑乎乎一片。
“嘿嘿,见黑就涨。玛德,好些年没玩过全赌的料子了,切个小石头都能给我整热血沸腾的。”潘武感叹了一句。
石非羽将右手里的那半边递给潘武,然后自己拿起手电,打灯照在了左手边的半边材料上。
只见切口上还有一道白色的裂纹,再次将手中的半边原石一分为二。
原石一触光,就立马像灯泡一样整个亮了起来。
右侧边料子里有一团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浓绿色团,在手电光的折射下,将整块料子晕成浓绿色。
随着手电一点点往左侧偏移,石非羽惊讶的发现,玉肉上有一点一点雪花状的棉点,而且并不密集。
“冰种起胶,满绿带雪花棉!”一旁的潘武兴奋的大喊道。
“哪来的满色,这不是就只有一个小色团么?”石非羽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这半边!可惜了,就是上头有点窄小,做不了标准的四六牌。”潘武说道。
石非羽一把抢过潘武手里的那半边,灯光一打下去,一道更加沁人心脾的绿色显现出来。
这半边料子中间那道白色的裂纹只剩下一条淡淡的白色棉线。
看样子那半边的裂被石非羽下刀的这条裂正好隔绝掉了,而且那半边的色团成功的在这半边原石内化开。
现在这半边料有三分的面积已经呈阳绿色。取件的时候只要稍作修整,就是一块冰种起胶满色雪花棉随型大牌。
“不错不错,光凭你手上那半边就不但回本还有赚了。剩下的明天用线切吧,再用刀片就有点暴殄天物了。你手上那半边用线切还能再放一片出来,剩下的可以整个雕一个貔貅戒面。我这半边顺中间这条裂再切一刀,又是两个微型小摆件。要不要找大师工?风雪夜归人?”潘武兴奋的搓着手,不停的帮石非羽出着主意。
“你咋就知道个风雪夜归人。风雪夜归人那是个墨翠,你看这条白棉,雕林冲雪夜上梁山倒是应该不错。把这条棉挑出来雕成林冲的长枪,没事多看看典故,没文化真可怕。”心情大好的石非羽跟潘武调笑起来。
“那明天给你找个大师工?”潘武问道。
“不,正好我工作室准备开展订制业务,等看客户需要什么吧。这半边我珍藏了,你手上的半边给我雕两个小把件,我拿回去送人用。还有,不要找什么大师工,刘保那个渡母你给忘了?号称大师工,背面基本没动就随便磨了下,还告诉他是抛的磨砂光。最离谱的是还好意思收他三万多的工费,这还是熟人介绍呢。咱还没钱多到能任性的,拿这种东西去给大师的学徒练手。”石非羽果断的抉择道。
“也行吧,那你要雕什么题材?”潘武被石非羽说的无言以对。
当年三人第一次结伴去骠国。同行的刘保买回来一块冰种绿油青的料子,很快就被客户看对了眼。
配合正常的售后服务,刘保找了许多关系,联系上边城一家大师工作室。
结果人家找了个学徒练手,连胚都没打,就在平整的料子表面浅浮雕了一尊渡母像。背面随便磨平,过了道刷,号称是磨砂光。
就这样,硬收了三万六的工费,宣称熟人介绍,打了六折。
客户看过照片之后,果断的选择了退货。
刘保给气的三天没吃进去一口饭,在那个只有微信的年代,人微言轻的刘保只能默默的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从那之后,石非羽就再也不敢相信所谓的大师工。跟任何一个雕刻师合作之前,都会先找一块普通的料子送去试工。
饶是这样,还被坑过不少。
石非羽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特别出色的想法。犹豫了一会道:“要不先放一放吧,我也没想好。要不先把这半边送去抛个光看看?毕竟雪花棉显不显,抛光之后这料子会不会返棉,真说不清楚。”
潘武点了点头,赞同了石非羽的意见。接着问道:“那再找个小的切一刀?”
石非羽和潘武二人再度把箱子打开,寻找着还能在水切上切片的小料。
石非羽从箱底角落里翻出来一块有半个巴掌大,两指宽的达磨坎山料,“好像最小的就是这个了,把皮擦了吧。这个料子皮壳还是挺紧密的。”
这块料子还是石非羽中奖的第二天,跟莫若非去买表那会,在公斤料摊位上选出来的。
当时只是从断口判断,这块料子应该大概率雾层比较厚,可以取一件小东西玩玩。
“怎么这么小的料子你都玩?边城一抓一大把,你这些年玩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了吧?怎么还没玩够?”潘武鄙视着说道。
“你懂个屁,哥们儿这叫专一、叫情怀。你看看下面这个断口。”石非羽将手中的料子递给潘武。
潘武一边不情愿的接过,一边嘟囔着说:“这种几百块的东西,直接扔鱼缸不就行了,还不够电费…………”
话音未落,却盯着手中原石断口处,惊讶的一言不发。
“怎么样,有意思吧?”石非羽自得的说道。
“擦,把皮擦了,我去找沙条。我说石爷,你现在眼睛够毒的,这个东西应该是个全黄的。”潘武将原石递给石非羽,转头就去角落的工具箱里翻找起来。
石非羽小心的单手捏住原石两头,打开水切机,以接近平角的角度开始一点一点将石皮蹭掉。
动作十分谨慎,既要小心不切到手指,又要注意调整角度,防止伤到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