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七岁生日的那个晚上,他还记得,他爹满面红光的带了坛子酒回来,说是要给他庆祝生辰,邀他娘亲共饮。
“娘子,你我二人本是琴瑟和鸣,都怪我从前太过混账,往后我必定痛改前非,如今我只安儿一个儿子,我定是要为了他做个好父亲的,你我夫妻二人共饮此杯,为了安儿,也为了咱们往后好生过日子,从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他还记得当时他爹说的话。
“夫君先饮。”
他娘端起酒杯,却不见他爹喝酒,只瞪着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看,便起了疑心,毫不客气的让他先喝。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按住她。”
不知是他娘亲那冷冰冰的态度还是怀疑的语气刺激到了他爹,又或者他爹原本就有此打算。
他爹竟一下子暴怒,拍桌而起,指挥着手下人死死按住了他娘,他亲自灌酒。
洛康安当时吓坏了,冲上去拉拽着他爹爹的胳膊。
可惜他年纪小,他爹只一挥手就将他甩了出去,正摔在了供桌上,磕的头昏脑胀,一时之间竟爬不起来。
就这样,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爹将毒酒灌进了他娘的嘴里。
“说,你将银子和嫁妆都藏在哪了?”
他那个禽兽不如的爹爹面目狰狞,根本顾不得儿子,还在狠狠逼问他娘银钱藏在哪里。
他娘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蜷缩在地一双眼死死的看着他,手也缓缓伸了过来,似乎是想要抓住他的手。
他赶紧往他娘身边跑,伸出手想握住他娘伸过来的手。
只可惜,他被人抱起来了,准确的说是夹在了腋下。
他拼命挣扎,努力的向前探着身子,却始终没能握住他娘的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娘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手臂无力的垂下。
“把他带回院子里去,一个贱人生的,能是什么好玩意。”
他那个渣爹无所谓的说,根本不在乎一个孩子亲眼看到了亲生爹爹杀了亲生娘亲所受到的伤害。
在他爹的眼中他无所谓,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他只要有女人,就会有很多的孩子。
眼前这明显已经被他娘养歪了,只会胳膊肘往外拐的孩子,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若不是自己的种,就是让他跟他娘一起去了又有什么关系。
只可惜,不知道是坏事做的多了遭报应还是怎的,他陆陆续续几个女人怀的孩子,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先天不足出生不久就没了。
也正因为这样,才让他平安长到了十几岁。
他爹虽然不待见他,可他毕竟是儿子,在没有别的儿子之前,他还是这个家里唯一能传宗接代的孩子。
而他大伯,别说是儿子,就是姑娘,也只原配生下了一个,妾室也是纳了好几个,可别说是孩子,就连个蛋都没生出来。
想到这,洛康安竟然忍不住笑了。
说这不是报应还能是什么?
这两兄弟恐怕背后被人笑了不知多少回吧,毕竟没儿子,那可是对不起祖宗的大事儿。
“哼。”巡察大人黑着脸看着洛康安就这样一步步的离开大堂,心里头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
这样的性子怎么会是他们洛家的种?若不是,若不是没有别的孩子,他真想放弃了这么个孽种,就任由他被人害死算了。
那边巡察大人一时难以平复心情,只气的一会儿想弄死他算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对不起祖宗会被人唾弃。
洛康安从巡察大人府上出来却松了口气。
他这次去其实最为主要的目的是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为了救他才打压和大人还是因为别的。
其实他心里清楚,像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救他,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这次,他终于确定,他一定是有别的原因这才收拾了和大人,看样子,应该不会牵连到徐茂他们了,毕竟是来救自己的,损失因此受了什么牵连,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想到这,他更是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原本以为仇人见面会很难受,真的见了也不过如此,只他心里那股火还没能消退,这样很好,他终有一日会亲手结束这因果,灭了心里一直烧着的那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