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位老者在钓鱼,看着看着,好像是李老伯在那里,一时黯然泪下。他生死未卜,自己也无能为力。
人不可逆改的事太多了,很多事她只能接受现实。
一片冰凉落在自己脸上,戚沅这才注意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开始如误入人间的仙子,跌跌撞撞落地,后面便越来越多如蝴蝶般以最优雅的姿态,融化在泥土中。
远处雪舟正在客栈吃烤牡蛎,见雪花突然就漫天飞舞,赶紧拿了伞往下跑,结果看见一位公子,她又顿住了脚步。
“阿沅表妹,下雪了,你怎么还在江边?”
好听的男音响起,如泉水流过般温润,戚沅吓了一跳。
回过头发现是卢彦初,本来忧愁的面容突然就不自在起来,毕竟刚刚还在想着某人初次见面的事。
“彦初表哥,你怎么来码头了?”
卢彦初将手中未撑开的伞递给她,“我来等人,没想到能碰见你!”
戚沅摆手拒绝道:“彦初表哥还是自己拿伞吧,我们季家的酒楼就在不远处。”
卢彦初仍旧坚持给她:“雪下得这样大,江边又吹着风,会着凉的,我穿着披风不冷!”
他穿着白色的披风,很衬他的肤色。之前在伐州晒了多日,没想到又恢复原样。
戚沅无奈接过,又不好意思将伞同时遮住俩人,“不如彦初表哥随我去酒楼那里等吧,江边太冷了!”
他点点头,俩人并肩走着,“阿沅表妹也是来等人的吗?”
“是也不是,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
卢彦初被她这般回答逗笑了,“这又从何说起?”
“就是昨日我们酒楼的货物被人截了胡,以至于海鲜短缺,我来碰碰运气,看会不会有商人送货来,如果没有买主我们肯定得先买了!”
她这种想法着实天真,卢彦初道:“这样的事几率很小吧,做生意肯定得多结识一些商人,不至于货源短缺!”
戚沅这才想起他也是西宁的,以前家里也是生意人,在他面前又丢脸了。
“彦初表哥说得是,我今年才管家里的事务,还不是很有经验!”
“生意本就是男子该承担的事,如今你又上学院去了,做这么多事不累吗?”
她也想摆脱掉一点,可是祖母眼神不太好了,父亲不日就要去赈灾了,母亲即将临盆,弟弟妹妹尚小,她不管谁管呢?
“家中能管事的人都有麻烦了,我只能跑一趟了!况且士农工商男女皆宜,怎么能说是男子的事呢?”
卢彦初笑笑,是他错了,他怎么能把阿沅当成一般人呢,在她眼里,很多事都没有男女之分,不禁有些心疼她。
“酒楼之前是去西宁采买的吧?我记得去伐州剿匪时,衙门有记录季家丢失一大批海鲜,等全部清算完了,应该能还回一大笔银两给你们!”
戚沅睁大眼睛,“真的?”
卢彦初点点头,“这次缴获的赃物很多,没有案件记录的基本都入了国库。听许多人说国库空虚,不知是真是假,这次北方大旱,实在是雪上加霜!”
戚沅也同样愁眉苦脸,“天下太平很难啊!”
二人坐到酒楼能看到码头的位置,桌下放了碳炉,早就看到戚沅上楼的雪舟,屁颠屁颠的忙前忙后,又是拿着店里的吃食又是倒茶水,她怎么看卢彦初怎么顺眼!
卢彦初踌躇道:“其实,我今天来是等我二叔的,他来京都给我送一船海鲜让我在官场打点,应该可以先送给表妹应急,年礼可以换别的东西!”
戚沅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
“彦初表哥还是自己留着吧,你初到京都免不了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酒楼还是有机会买到别家的货物。”
卢彦初摇摇头,“送礼只是过年的形式,表达情谊,换成别的也无妨的。我二叔现在还在做生意,以后不妨让他给你们送货!”
戚沅点点头,内心激动无比,连手都在颤抖,“我……我不知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一下子词穷了。”
“举手之劳而已,你无需介怀。”
她无法表达此时的惊喜,或许上天眷顾她,每次都能绝处逢生。绝望之后又给了她希望,或许老天爷都希望她能坚持下去,做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生意的事你还是交给亲信来做的好,不然会耽误你读书,到时候中不了贡士这四年可就白费喽!”
戚沅摇摇头,“这叫学以致用,学院中所学的都能拿到生活中用,多看账本我就算得越快,多与人打交道,才知道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你这种心态真是积极,像我只读书,家中的大小事务都没插手过,实在惭愧!”
戚沅安慰道:“所以说女子也需要经商啊,要不然以后嫁了一个读书人,家中的生意谁来担着?你都中了状元了,还考虑经商做什么?自然以国事为重!”
卢彦初低下头,内心一阵悸动。
戚沅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此情此景,好像自己在同他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