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和林明安离开后, 半响,李君山才平复下情绪来,今天对他的冲击太大。
“爷爷, 安哥儿原来这样深藏不露!”他不可思议地问道。晒盐之法,酿酒之法, 都是秘方, 那一项拿出来都是石破天惊!其后, 牵涉到多少利益?晒盐之法必定要献给朝廷的,你还敢私自造盐不成?就是透露出去都不行,那是取死之道!可酿酒, 官府并未禁止。安哥儿所言的若是真的,那样的好酒酿造出来, 天下好酒之人还不趋之若鹜?这可以作为李家一项长长久久的产业,运作得好,能成为百年老店, 传给后人。他不喜读书, 本已打算以经营产业为业。一想到这诱人的前景,心中难以按捺得住!
安哥儿一向心思周密深沉,这他早就知道。但是,今天还是被切切实实地惊住了。
“爷爷,两万两银子啊,您说, 安哥儿怎么敢讨要的,他当时才多大啊?而且,那林如海是做官的,又是他的生父。他居然一点情面没留!”李君山咋舌不已,换了是他, 呵呵,就是现在也不敢这么做啊,再意难平也只有忍下了。
“安哥儿不是一般人啊!”李景行也感慨万分。他其实也没想到,安哥儿能做到那么决绝。深吸一口气,他声音严厉起来:“君山,我听说你母亲动了念头,想给安哥儿说亲,把你的庶妹嫁过去,或者让安哥儿娶她娘家的侄女。真是荒谬!见安哥儿前途无量,想先下手为强,巴上这门好亲,想得甚好!可也不看看,她们能不能配得上?我知道你母亲的心思,她其实心里也是有数的,就是想依仗着这亲缘和恩惠,暗暗地压着你表舅捏着鼻子同意。但你表舅从姑苏来蜀地,我对他有扶助,他也帮了我的忙,并不是亏欠了我们李家的!且今日你也知道了,安哥儿是能容人拿捏的么?莫要过了头,好好的一门亲戚最后反目成仇!这些道理,我会给你爹娘好生说开来,绝不许他们妄为!”
“我总觉着,安哥儿还隐藏了很多能耐没拿出来。你以诚相人,
踏踏实实地做事,以安哥儿的性子,也不会亏待了你的!”李景山深思着,嘱咐孙子道。
李君山恭敬地答应下来,他不是贪婪之人,且有自知之明,今日之后,更加不敢有份外之想。
归家后,陈氏听到林清告诉他的话,悲喜交加,大哭了一场,反而定下心来,原先隐隐压在心间的一点担忧也彻底消失了,整个人更加松快起来。
林明安把八千两银票交给陈氏。陈氏坚持不愿收下,道林明安已经大了,可以自己安排,拿去开销吧,手里总得有些银子的。林明安想了一想,准备托人先在京城里打听了,有合适的宅子就买下来。不用多大多好,有个两三进的院子,周围安全清净的就好。明年,他就要进京会试,住在自己的宅子里,放心。京城的房子,只会一日贵过一日的,买下是不会亏的。以后就是自己不住了,拿去放租也好。
李景行也没有拖延,立即派人去山东,联系了他的一位做知府的同年。在海边的一座盐场,暗中实地做了试验。结果很令人惊喜,林明安说的晒盐之法确实有用,用这法子晒出来的盐,不但品质更好,测算下来,成本可以降低二三成不止。
李景行不敢耽误,立时写了详细的奏折上报给朝廷,点明了这是他治下举人,主簿林清和其子举人林明安主动为朝廷分忧,献上的法子;他身为父母官,当效法伯乐,为朝廷举贤;山东同门的功劳也没拉下,他一心为公,主动相助。当然,他也没有隐瞒林清和他的关系,大大方方地写在了奏折中:正因这亲属关系,他才知道林清父子忠君实诚,心念百姓,且在这些杂物上有些本事,再把当年林清为蚕农解困的事提了一提,叙州百姓都知道此事
朝中接到了这奏折后,户部和工部立即奉皇帝的命令,联合派出人手,至山东盐场和叙州来探查。在山东,亲眼目睹了用这法子晒出来的雪白细盐,测算出这成本,惊喜不已。再微服赶往叙州,打听了林清一家人的行为人品,询问了
林清作主簿的功劳业绩,当年帮助蚕农的事也问得详细清楚。之后,向李景行亮明了身份,在知府官衙里召见了林清与林明安。
最先召见的自然是身为父亲的林清。在这之前,林明安与李景行就集中商议过若是朝廷垂问,该如何作答,又和林清通好了气,想好了答案并演练了几回。他们要达到的目的是,让朝廷认可林清的功绩,却又不能落人口实,得个欺君的罪名。
于是,京城来的官员一问起晒盐之法,早有准备的林清立刻诚恳地表明,其实这是其子林明安的功劳。儿子素喜格物之术,看了甚多‘杂书’,在这上面颇有天分。幼时在姑苏,和玄妙观主持清和真人还结为忘年交,相处甚欢。这晒盐之法是儿子平日里摸索出来的,多番实验后确定有用,自己不过是帮着给他准备实验,处理些杂事,打个下手而已。在向朝廷献上此法之时,儿子孝顺,坚持认为这是他的功劳,一定要知府上奏。但朝廷垂询,他却不愿欺瞒,贪占了儿子的功劳。大人们请向朝廷如实反映,由皇上圣裁,但千万不要怪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