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她给凯特打电话,约她来家里玩。
凯特住学校宿舍,冷得像冰库,正愁没地方打发时间,欣然来了,还带了瓶红酒。
余自新打开小瓦斯炉,酒倒进小搪瓷锅里,切片老姜再加罐可乐,煮了一会儿小公寓里全是甜香,煮好的酒倒进马克杯里,一人一杯窝在沙发里看欲·望都市的影碟。
看完一季天都黑了,余自新煮了一大锅红酒炖鸡,食物做得太多了,干脆再叫来几个同学。
这些人又一人带来一瓶红酒。
音乐开着,大家吃喝玩笑,再讲讲老师的坏话,热闹到后半夜才散。
第二天余自新揉着宿醉疼痛的脑袋打扫屋子,收拾出十几个红酒瓶,浴室里扫出一堆烟蒂,还丢了一瓶满堂红香水。
那瓶香水她不好意思用,只有晚上自己在家才舍得喷在手腕上一点点闻。
她倒在沙发上,发誓再也不要这种热闹了。她又不是真的二十出头,搞这种聚会干什么呀?秦语又看不到。
突然间她猛地坐起来——秦语昨天说什么?世界工厂其实是一间间小作坊,村妇、童工是兼职工人。
他怎么知道?
之前余自新以为江浙这边的厂子和g市深圳的厂子是一样的,但不是!这里乡镇企业更多,家家都是小作坊,整村搞加工,村子就是大工厂,车间分散在各家各户。
秦语他……去过江浙的工厂!
她委托生产娃娃的那个村镇企业有两条线,一条生产针织衫,老板还说他们的货都销到意大利。
没有去过他绝不可能知道这个细节。
那点宿醉彻底没了。余自新认真思考,秦语继承家族事业后根本用不着再跑中国市场,只需在欧洲大本营坐镇,拟人系列说实话对他无足轻重,无论如何不需要他跑去监工,那他为什么要去?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不知会她?这和他再次改变对待她的态度有关么?
她第一反应是直接问他,但手机拿起来又放下。不行。她得计划周密些。不能直接问他。
周一中午,余自新向帕斯卡太太求助,说她提款输错密码,卡被吞了。
帕斯卡太太很快来给她送现金。
余自新请老太太喝咖啡感谢,闲聊几句后,她不经意问,“三月海市的樱花很美啊,你们看了么?”
帕斯卡太太哼哼,“我们去的时候都四月了,哪有樱花……”
她突然意识到上当了,责备地看着笑嘻嘻的余自新,“你可真是个狡猾的孩子。”
余自新这时心花怒放,哪里在意这种小批评,“你们来了为什么不联系我?还要瞒着我?”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他来找过她!可他为什么没联系她呢?
老太太烦透了,为什么?因为他顾虑太多,可是又忍不住,像只被灯光吸引的飞蛾,又怕被烫伤。可怜的赛巴斯,被这年轻女孩折磨得这么久,她还一脸无辜问为什么呢。
她盯着罪魁祸首看了一会儿,“这次你那位小朋友又会来看你吗?”
余自新疑惑,“我的小朋友?”没听错?小朋友这个词在法语里可还有情侣的意思。
“一个高高瘦瘦的漂亮中国男孩子。”帕斯卡太太提醒她,“去年夏天,赛巴斯本来要跟你去佛罗伦萨的,不然为什么买了两张票?来给你送票那天,刚下过雨,我们看见你和那个男孩在车站。怎么,他不是你的小朋友么?”
余自新懵了。
她没想到这么凑巧秦语会看到李英琪,会误会,更没想到他其实会在意。
他其实,是在意的。
帕斯卡太太摸出香烟点燃,“不止是四月,六月还去了一次呢——硬拉着我!”
余自新更震惊了。六月?那不就是她跑出货流程的那段日子?
帕斯卡太太狠狠吸一口烟,“我受够了。等他从卢森堡回来我就辞职,我早该退休了……”
“别别别!”余自新赶快阻拦,“您千万别辞职。我保证,我会处理好的。还有,那个男孩子不是我的小朋友。”
老太太很委屈,“你是不是还在心里骂我这可恶又多事的老巫婆?你以为我喜欢像个老鹰似的盯着你们?”
余自新赶紧否认,“我从没这么想过!”
老太太哼一声,“说什么只有我能管住他帮助他!这是需要别人管的事么?他可不再是七八岁了!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不照做的话,又怕再被他拉着坐毫无意义的长途飞机。”
余自新听到这儿,尽管极力克制可还是喜形于色,他来找过我!两次!他每次见我都要带上帕斯卡太太是怕他管不住自己!哈哈,哈哈!
老太太立刻又老鹰似的盯住她,“你高兴什么?知道他这么在乎你,你很开心嘛!”
余自新忍不住笑意,小声反问,“我喜欢他,现在知道他在乎我,我不该开心么?”
老鹰吐口烟雾,“应该。”
接下来两周,余自新都跟秦语说自己忙,没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