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未落,殿中大半朝臣已经惊慌失色。
皇帝闻言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报信那人当即又重复了一遍:“北漠大军马踏临阳关,徐帅阵亡,北明城被困!北漠新王放话要我大兴割城让地送公主过去和亲,否则就挥军杀到京城来,十日为期,事态紧急,请皇上速作决断!”
皇帝听完伤痛发作,抬手扶额,跌坐回龙椅上,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秦灼站在玉阶前,把殿中众臣和皇帝反应尽收眼底。
昨日皇帝就醒了,却不许消息外传,今日却一大清早就下旨将她认回,封作昭华公主,还特意在这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演了一回慈父。
她这一声“父皇”刚叫出口,边境急报就到了。
显然是皇帝早就收到了暗报,故意为之。
偏偏他还在这装什么刚收到急报,险些要气晕过去的样子。
搞了这么一出,想必就是为了送她去和亲。
秦灼心下冷笑:我这声父皇也不会白叫。
你敢给我下套,我就敢让你天都塌掉!
殿中众臣一时间炸开了锅,“徐大帅镇守北境多年,对北漠军最是了解,怎么会一战即亡?这个北漠新王究竟是何许人,怎的如此骁勇?”
“徐家一门四子同日阵亡,朝中还有谁能顶上去带兵抵抗北漠大军?”
秦灼知道,大兴朝年轻一辈的文臣武将先前大多都是站在谢皇后那边,自从四年前谢皇后逝世,皇帝为了清剿其势力,将那些青年人杀得杀,贬的贬。
如同晏倾的兄长那般忽然就陨命的人不在多数。
前几年各地匪乱不乱,皇帝放权给各地节度使,让节度使们借机拥兵自重,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趁乱而起。
朝廷跟前调不动他们。
先前没什么大战事尚能维持表面升平,如今边境大战一起,各种劣势就跟着显露出来了。
“将帅之才何其难得,如今上哪去找个可以跟北漠新王一较高下的人来?”冯老丞相满脸忧心,从一众议论声中出列,对皇帝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设法保住北明城,临阳关已失,若是再丢了北明城,我大兴江山危矣。”
临阳关本是天险,此关一失,便只剩下北明城城墙防御做得最好,若是北明城城破,北漠大军打到京城来,就不是放大话吓人了。
有人接话道:“眼下情况危急,最重要的是先稳住北漠大军!”
“不说是北漠大军只是围困北明城吗?他们要公主去和亲,无非是因为北漠到了冬季缺衣少食,咱们就送一个公主去和亲,再送粮食衣物什么的……不至于真的割城让地,先稳住他们,万事都好商量啊!”
“对对对,这些都可以再谈!”
文武百官要么沉默,开口的大多都在说和谈之事。
少有提跟北漠打的,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个说要打的,也被大多数说用“打?咱们大兴无兵无将,拿什么跟人家北漠打?”
“粮草从哪来?将士们的冬衣都凑不齐,跟北漠打?那不是让人去送死吗?”
这些人很快把说要打的那些声音压了一下去。
冯老丞相道:“依老臣看,先送一个公主去北漠和亲,稳住形势,再从我大兴境内寻找好的将才……”
秦灼没耐心听这老东西在这闭着眼睛说瞎话了,直接开口打断了他,“先把公主送过去和亲,这话说得容易,但和亲是只送一个公主的事吗?”
冯老丞相噎了一下。
秦灼继续道:“先不说割不割城,让不让地,大兴这次一低头,要多少年才能再次挺直脊梁?要送多少珍玩宝器、粮草布匹给北漠,他们才能满意?最重要的是,谁能保证这些东西送过去之后,他们真能就此退兵,不再对大兴动刀兵?”
有人想开口反驳她。
秦灼紧接着又问了一句,“诸位难道就没有想过北漠拿着大兴送回去的这些钱粮极有可能会接着攻打大兴的城池、杀戮大兴百姓?”
朝中众臣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其实秦灼还有些话根本就没提,例如:
那个被送亲的公主还能活着回来吗?
战死的徐家父子就白白枉死?
她知道在皇帝的心中,送去和亲的公主只不过是个弃子,徐家父子为国战死,追封尊荣也就是了。
永远是江山重,万人轻。
皇帝听完秦灼连番发问,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这个秦灼知道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