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被安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剥夺左相之职后,丞相位置就此空缺,之后迟迟没有听到新的人选上任,据说满朝文武为了此事一直争论不休,直到上官家被满门抄斩,直到她被赐了一杯毒酒殒命,左右两相人选始终没有定夺。
有传闻说,永兴帝当时怎么都不满意那些大臣推举上去的人选。
如今听商令觋这一席话,令她顿时犹如茅塞顿开,兴许永兴帝并不是不满意那些人,而是不满意那个位置上有人?!
“依先生之见,我父皇如今犹豫未决,并不是在衡量合适人选,而是在考虑撤掉丞相这一职位的可能性?”萧衍眉宇间难得露出了一丝凝重。
商令觋端着茶盏浅饮了一口,唇角掩下一抹讥讽,笑道:“只是在下的愚见,殿下权当笑话听过便是。”
萧衍诚挚道:“商先生过谦了,您的见解独到,是我之前困在迷局,短视了。”
上官瑜眸色微转,快速将山核桃肉塞进嘴里,提起茶壶微微倾身替对面的商令觋续茶,笑着道:“先生既然已聊到这,有何应对之策就不要藏私了,不妨一并说说?”
商令觋微微抬起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嗔了她一眼,再次暗叹一声,女生外向,嫁人才多久,就开始为自己夫君筹谋了。
“自古以来常有皇权和相权相争局面,相权权利太大,相对的,皇权就会衰微,特别在两方政见不合的时候,矛盾就开始尤为突出。皇上想要落实推行政策不断受到阻碍,心里不满之情只怕由来已久。这次左相主动请辞,而右相一职又空缺多年,若是皇上有心想要废除丞相制度,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商令觋道。
“但一旦丞相制度废除”商令觋笑看了眼萧衍,“七殿下应该最为清楚,中书省和六部一向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却互相钳制,将平日里交由左相处理的政务派给谁,似乎都不太合适,指不定还闹出一堆麻烦事。”
萧衍淡淡接口道:“这样一来,这些政务最后只怕都会落到父皇一人身上。”
上官瑜慢悠悠喝着茶,很快就明白了两人言下之意,永兴帝既不想丞相制度存续,但也清楚一旦废了丞相之职,所有的政务尽数会压制在他身上,不只增加他的压力,还会耗尽他心神,这样的局面绝不是他希望所见。
所以眼下他将那些奏请名单搁在案头秘而不谈,不是在考虑合适的人选,而是正在思索着平衡之法。
“先生的意思,殿下如今要做的不是推举合适的人,而是合适的两全之法?”上官瑜笑问,语气却透着肯定。
商令觋举了举茶杯,桃花眼中流露抹赞许的笑意。
上官瑜接着道:“那,先生对于这两全之法可有什么见解呢?”
萧衍见她问起,也一副颇感兴致的模样。
商令觋懒懒扫了夫妻俩一眼,这两人看向自己的神色,还真有那么一点夫妻相。撇了撇嘴,他散漫回道:“倒是有些想法,不过思虑尚未成熟,正想寻个时间找相爷商量下再作打算。”
上官瑜立马笑盈盈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此刻?先生可方便?”
商令觋喝茶的动作不觉一滞,抬眸瞥了她一眼,就见那双漂亮的清眸正眼含讨好的笑意眼巴巴的盯着自己,那模样令他不由得想到了一只等着讨怜的小猫,可爱、无辜就算他本无此打算,只怕也会被看的心软起来。
这丫头
他无奈好笑的暗叹了口气,将茶盏搁下:“行吧。”
上官瑜心中一喜,快速朝萧衍眼神示意了下。
萧衍唇角微微上扬。
商令覡懒得看两人眉来眼去,只觉齁得慌,他站起,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走吧?”
上官瑜笑着应声:“好。”随即跟着起身。
萧衍站在她身侧。
上官又琛最后一个站起,显得有些踌躇,不知道跟着一道去合适不合适?
上官瑜很自然的伸手牵住了他,低眸笑问:“一起去听听?”
上官又琛抿着的唇角便弯起一丝弧度,快速点了下头:“嗯。”
萧衍有些不得劲,但看在小屁孩年纪尚小,终是什么都没说。
几人一道往外书房走去。
……
上官时庸赋闲在家后,时常会陪着周氏打理花房,但大多数时候多会在外书房练字,修身养性。
稍早唤了萧衍去外书房谈话后,便一直没有出来。
此刻,站在外书房门前。
上官瑜见商令觋和萧衍很默契的让出一条道,分开站两边,她暗暗好笑,上前抬手敲门。
“什么事?”里头一道沉稳自带气场的声音传来。
“父亲,瑜儿有事拜见。”
“进来。”
上官瑜依言推门,牵着上官又琛的小手,一道走入。
商令觋和萧衍跟在身后。
上官时庸写完最后一笔,将毛笔搁在笔架,抬头望了过来没想到来的不只有女儿,浓眉微微一蹙,神色跟着肃然:“何事?”
几个小的先行了礼。
上官瑜看了眼萧衍和商令觋,回道:“是有关丞相一职的事,我们想听听父亲的意见。”
上官时庸的眸色微微起了一丝变化,默了瞬息,他从书桌内走出:“去茶室说。”
“是。”
几人跟着他一道往旁侧隔间走去。
围着茶几坐定。
三人各坐一边,上官瑜和上官又琛两人挨着一块。
萧衍简明扼要的将与商令觋刚刚聊的重点讲述了一遍。
上官瑜开始动手煮茶,上官又琛便主动帮忙盥洗。
商令觋依旧坐在了上官瑜对面,此刻身姿板正,哪有一点之前的吊儿郎当,上官瑜眼神打趣的觑了他眼,这人在父亲面前惯来是装的。
商令觋桃花眼上挑,回瞪了她一眼。
上官又琛正巧抬头,看到师父投来的眼神,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一时无辜的眨了眨眼,更加小心仔细的泡洗着茶盏,生怕弄出不当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