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建好后,我并没有进去住,我跟阿婆依旧窝在会漏雨的竹楼里,每天阿婆会把我搂在怀里睡,会给我盖被子,我们还会半夜爬起来接漏,有时雨太大了,竹房还会涨水,我们只有实在睡不了才会去新房里打地铺。
村里的人夸我是神童,四岁的我会背几百首古诗,会写几百个汉字,还会长笛二胡等乐器,阿婆也逢人就夸我多么聪明,多么乖巧。
我是挺乖的,从小不吵不闹到大,只会认真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我也有软肋,我的软肋是我的父母。
他们能瞬间让我的努力功亏一篑,他们也能轻易让我的世界崩塌,凡事只要不提及父母,我都是那个乖顺讨巧的娃。
父母因为多年一直生不出儿子,便把我打扮成男孩模样,我没有漂亮的裙子也没有长长的头发,有时趁阿婆洗好头后,我就把她的头发放到自己的头上,幻想着自己长发的模样。
阿婆还会把她的裙子拿给我穿,阿婆的裙子太长了,长得都能把我整个人给套进去,可纵使这样,我还是很开心。
我小时候生病,阿婆没有钱给我看病,所以每次生病阿婆都会拿出一条银手链给我泡水喝,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土方子,不过奇怪的是我还真喝好了。而那条手链是阿婆的生母留给她的唯一,她自己舍不得带,但会经常拿出来看看。
一直想穿裙子的我,终于在五岁的时候有了一条长裙,那时太过于贫穷,队里每个月能用粮票去换些吃的,有时是五斤米,有时是一壶油,或是些干菜。
当然还能领回一袋国家救济的衣服,而我也从救济的衣服里找到了条非常好看的裙子,那件裙子类似于民国时期的妖裙,穿上裙子的我瞬间觉得自己是无比尊贵的小公主。
“阿婆,我饿了”
“阿婆,我要睡觉了1
“阿婆,我衣服脏了1
“阿婆,我手被丝毛划破流血了1
这就是我的童年,任何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喊我的阿婆,那时阿婆去菜地里种菜,去稻田里割稻谷,去猪圈里喂猪,去放牛,而我总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有时阿婆没办法带上我,我就坐在堂前的门槛上,一个人坐在那用石头在门槛上画画,或者是将一个鸡蛋壳里灌上米在门槛上煮饭,最后却也因自己的粗心,将门槛烧了一个大洞。
阿婆从山上回来后,看到那个洞就狠狠地批评了我,她说我不是怕你烧了房子,我是怕你烧伤了自己,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我记得有次阿婆用斧头劈柴,不小心劈到了自己的脚趾,当时脚心鞋子上都是血,阿婆让我给她找蜘蛛网止血,可是我不敢,躲在墙角瑟瑟发抖,最后阿婆就自己去取蜘蛛网自己给包扎。
96年家里建房子请了很多工匠泥匠师父来做事,阿婆天没亮就起来搞饭,虽然很辛苦,但阿婆心里是甜蜜的,是高兴的。因为对她而言,她最小的儿子有出息了,马上就有了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家。
阿婆是个非常勤俭持家的好女人,衣服鞋子袜子总是一层又一层的补丁,剩饭剩菜即便是放坏掉了也舍不得倒,但她又十分的善良,那时候刚解放,沿海城市也才刚发展,几乎每天都有一些流离失所的难民或者叫花子坐在家门口,而阿婆不管是谁都会喊人家进屋喝口热茶,吃口热饭。
乡里乡邻也都很喜欢阿婆,也会有人送给我一些好吃的稀奇的饼干糖果,但阿婆总说自己没什么能给别人的,所以我们也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不过家里也确实因母亲去福建打工后,经济上也好了很多,虽不及大伯家有钱,但也让我这个从小喝米汤长大的娃子,能尝一尝娃娃哈ad钙奶的滋味。
从家里房子做好过了两年后,我到了适学的年龄,我去了王家岭小学,那是一所偏僻的乡村学校,那个学校就不足五百米的占地面积的小操场,就只有一个教室
教室里总共有五十二个座位,容纳了一到三年级所有的学生,一年级坐一列,二年级坐一列,三年级坐一列,然后再将那些调皮的学生单独放一列。
教三年级读课文的时候,一二年级就写作业,或者自己在那玩,反之亦然。说是学校其实就是所私塾。
而当时我年纪很小,个子矮,基本上就是坐第一排的,记得第一天去学校,不敢去厕所,就尿湿了裤子一路哭回家。被同学欺负了也不敢回家去说,第一天上学都够不到蒸笼,连饭都没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