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峰山下, 村东张家。
武眠风面色沉着,问:“莫非,就这般不管不顾了?”
徐哲摇头,道:“既然见了,怎可不管不顾, 但我们管得了一次, 却管不了下次, 而如果我们能管得了这一次,便要以只管这一次的法子, 绝不牵扯到下一次。”
这般说着, 徐哲快步回了房,从包袱中拿出些许碎金,出门扔到了冯默风与武眠风的手中。
“你等将这些金子给那些金人。来抢农家东西的, 定只是些兵痞汉子,而非坐拥万贯的将军王爷。你二人只需态度强硬, 不伤人、不辱人而以武慑之, 随后给予碎金酒钱以作打发,如此这般, 金贼心中生惧,此次定会口中逞强而拍马离去,下次再来, 也因前次未有受辱而得以碎金以足私欲, 不会迁怒于民。”
徐哲微微一顿, 再道:“两位师兄, 此处已是大金地域,我宋人本就………”本就之后的事实并不好听,徐哲略了过去,道,“……总之,若再生恩怨,于我等江湖人士无碍,却是连累了扎根于此的父老村民。钱财与我等乃身外之物,若只是些许碎金,可避免村民遭殃一次,那么如何不惹麻烦的避免这一次,就是我们应当做的。”
徐哲的手生的极好,骨节突出分明,五指又细又长,肤色偏白而非病态,乃至五指掌心关节处都不见生茧,瞧着便似是官人天家姑娘的手。
毕竟,哪怕是男子,也定是被弓箭摩的手节生茧的。
武冯二人沉默片刻,从徐哲的手心接拿过了碎金。
与武眠风交接之时,徐哲嘱咐道:“我尽量避免抛头在外,默风师兄的性子耿直,劳烦六师兄多多照看,莫要再造成后续麻烦。”
“…我懂得。”武眠风心思繁复,深深再看徐哲一眼,与冯默风二人施展轻功而去。
徐哲闭眸片刻,转身看向这借宿他家的两对夫妻,与其各自的两个孩子。
徐哲抱拳躬身道:“是在下唐突了。”
“不不不。”站在左边的汉子连忙摇手,黑黝黝的脸上略有尴赧,“刚才听你阻你师兄去打金贼,我还心道你小子胆小如鼠,心
向大金,没想到……没想到……这……”
那娘子娇锤汉子肩膀,笑骂一声,继而对徐哲道:“我这汉子就是不会说话,还是少侠想的周全,若是这此金贼吃了亏,下次定然变本加厉,欺负的更厉害,还真是破费了少侠的碎金了!”
力所能及之事,这并不算什么,徐哲摇头推脱。
这对夫妻的两个孩子,大的九岁,是个男娃;小的六岁,是个女娃。
这男娃娃大着胆子,跑到徐哲身前,涨红脸朗声道:“大哥哥!刚才我在心中骂了你,我跟你说对不起!”
说罢,还不待徐哲回应,便接着面色一转,恨声骂道:“大哥哥,你说的有理,那你能教我功夫吗?我本就是望峰人,要是学好了功夫,在村口建个屋,见到金贼来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
面对稚子,大多人都多了些许怜爱宽容,徐哲也不例外。
教导晚辈一般,徐哲揉弄了翻男娃略有发油的发,缓了语气道:“做人不可冲动,而你,太过冲动。”
男娃娃倔然道:“我哪是冲动!”
徐哲掰着指头,与男娃娃算计起来:“望峰此处已非大宋境内,以我的功夫,一个金贼我可杀,两个金贼我可杀,一群金贼我亦可杀………杀了一个金贼惹来两个,杀了两个惹来三个,杀了三个惹来一群,杀了一群……总有一日,足以招来千军万马,便是我轻功卓绝,武艺高强,也逃不过、敌不过万马千军、万箭齐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的想法是好的,但还是太冲动了。”
说到此,思及自己如履薄冰,步步走来,徐哲不禁轻了声音,自言呢喃道:“……人最最不可做的便是冲动,除非你在冲动前已然有了一定的把握,而毫无思考的冲动导致的后果,有时哪怕是生生世世,亦是难以挽回。”
男娃娃满脸茫然,已然听不懂了。
徐哲再揉其头,也不多做解释。
冯默风与武眠风二人一路轻功,一路吩咐拿锄操斧的村人们停下脚步,去村东头老张家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