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渐冷,宾客都喝醉了不少。
靳询想要说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因为段清茉不胜酒力,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靳询朝台下看去,只见喝得面红耳赤的曾将军还在和几个醉醺醺的涪州官员划拳。
其余将领也都饮酒不少,高谈阔论之时声音愈发粗犷含糊,当真是喝多了。
靳询难得没有责怪他们,他御下一向严苛,这四五个月都不曾让他们庆祝闹腾,今日他们也该放松一下了。
“本王乏了,这里你替本王看着就是。”靳询对靳沙说道,他的脸上亦带着几分酡红之色,但男人的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是。”靳沙应答道。
靳询起身,自然是先走到了段清茉的身边。
段清茉双腿屈起,半个身子倒在了案桌之上,素白又泛着红色冻疮的小手还固执地握着空荡荡的酒杯。
乌黑如墨迹的发丝披散在绯红的后背之上,宛如绽放的曼珠沙华。
他蹲下身子刚想抱起段清茉,却又听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王爷,这位段娘子可是醉酒了?不如让小女子身边的婢女将她送回去吧!”黄菀菀掐着嗓子说道,整个人看向靳询的眼神紧张又娇羞。
尤其是靳询看向她时,黄菀菀猛然呼吸一紧,只觉自己好似被什么可怕的猛兽锁定,挣脱不了分毫。
预感到了危险,黄菀菀却觉得更刺激。
毕竟眼前的镇北王模样生得英俊沉郁,虽已经有三十,却看着别有一番成熟之感。
可惜黄菀菀脸上的笑容并没能持续太久。
因为男人连眼眸都没有抬起就淡淡地说了一个“滚”字。
从小到大,黄菀菀都是千娇百宠着长大,哪怕天下大乱,在涪州她也未曾受过什么委屈。
而靳询的话犹如一个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靳询将醉醺醺的段清茉抱进怀中,再起身时周围骇人的气势不加掩饰。
黄菀菀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终于看到了靳询的眼神。
男人看她的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死人。
待靳询走后,黄菀菀还站在原地惊魂未定。
靳沙上前说道:“黄小姐,黄知州今日瞧着也饮酒不少,不如您先送他回周知县府歇息?”
黄菀菀回过神来看向靳沙,却见这位镇北王的亲信亦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全然没有将她放在眼中。
——
主屋内,快要燃尽的红烛发出细碎的响声。
靳询将烛火吹灭,又重新换上一根点燃,银纹繁复地笼罩盖上,原本明亮到刺眼的光芒柔化得恰到好处。
微光闪烁间,靳询的面容都变得温柔而缱绻。
陈昭昭早就被桂圆哄睡,抱到了偏房之中。
床榻之上只有女子单薄纤瘦的身躯,团花纹的大红被衾将她完全笼罩,徒留一张白净的小脸在外,睡颜恬静而乖软。
睫羽轻颤,段清茉缓缓睁开眼,喉咙带着干意,视线也有几分朦胧。
她轻咳了几声,但并没有让黏稠的嗓子变得舒服。
然而没等段清茉支起身子,她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杯盛着温水的茶盏。
“润润喉。”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段清茉抬头就看到了靳询的脸。
“你你怎么在这里?”疼痛之感从太阳穴传来,段清茉用食指摁了摁,另一只手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