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冷月只得蹲下来,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烫的跟块烤红薯一样!”
冷月先是将地上的锦被扔回到床上,随即扶起了离澈,她环住离澈的腰身,连拖带拽的将人送到了床榻。
做好了这一切,她才冲着门外的婢女吩咐道:“司棋,你去打盆温水,墨画,你快去为王爷找个医者诊治!”
医者探过脉,道:“王爷风寒入体,引发高热,待老夫为王爷开两剂药方!”
冷月眸光微转,这医者既然来都来了,一个病也是看,两个病他不也是瞧吗!
她当即道:“医者不妨再看看,王爷的跛足之症,可还有治好的可能吗!”
她褪去离澈的锦袜,露出离澈瘦瘦的大脚丫。
医者瞧摸了半晌,重重的叹息一声,语气缓缓道:“王爷的脚伤,是幼年时遭到重力敲击,致使脚骨损伤,着地时,会有如钻心般的疼痛,王爷此前没得到及时的诊治调养,如今再医,却有些难了,草民说难,并不是药方难配,而是药材难寻,需的以狗脊、青风藤、骨碎补、鹿衔治成膏药外敷;牛膝、金银忍冬、龙髓草制成药丸,内服,按照此方调养,王爷方可痊愈!”
冷月眉头蹙起,道:“药材太多,我记不住,有劳医者将治疗腿伤的药,单独开个方子,待我得了空,凑齐这药材也就罢了!”
医者意味不明的看了冷月一眼,先开了退烧驱寒的药方,墨画去煎了药,医者才又开了治疗跛脚的良方,冷月将药方揣进怀里,先命司棋送着医者离开了。
她拧着帕子,擦拭离澈的额头,突然,离澈握住了她的手。
她心上一惊,想要抽回手,就听见离澈含糊不清的声音:“母妃,母妃,阿澈的头好痛……”
冷月心口微窒,眼前的离澈,比从前的她,是要小上几岁的。
此刻,他就这么意识昏沉的躺在床上,眉头紧皱,一声声的唤着母妃,冷月这心里,是越听越不是滋味了。
要不,答应了他吧?这孩子也怪可怜见儿的!
冷月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道:“阿澈,我的儿,母妃一直都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替母妃活下去啊!”
听了这番话,离澈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不多一会儿,墨画就进了门,道:“王妃,王爷的药已经熬好了!”
冷月接过墨画手中的药汁,道:“你先下去吧!”
她用瓷勺搅动着碗,又轻轻吹了吹,药的温度刚好,她才将药递到了离澈的嘴边。
一勺药下去,离澈一滴都没咽下去,反而撒的满衣襟都是。
冷月蹙眉,急忙擦掉他衣襟的药汁,清了清嗓子,道:“儿啊,你得听话吃药,不吃药是不会好起来的!”
紧接着,又喂了一勺,还是咽不下去,冒充他母妃也不管用了吗?
冷月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她轻轻捏着离澈的嘴,发现他牙关紧闭,这个糟心的东西,牙关紧闭,自然是喝不下药的呀!
若不然,敲碎他的牙?
不行不行,他父皇本就不待见他,若碎了两颗牙,离澈说话就会漏风,那他岂不是更不招人待见了吗?
若不然,用力掰开他的嘴,生往嗓子里灌?那样暴力行事,会不会直接呛死人啊?
左思不行,右想也不对,眼看着药又凉了一分,冷月心一恒,牙一咬,道:“罢了罢了,看在你迷迷糊糊,将我误认为母妃的情分上,母妃就勉为其难的亲自喂你吧!”
她年幼时,牙齿尚未长全,许多东西想吃却又吃不了,她馋的直流口水,娘亲无法,就会将东西咬碎了再喂她,她像一只嗷嗷待哺的乳燕儿,张嘴等着阿娘来喂。
眼前的这只,她姑且当做大燕子吧,一只生了病,暂时没了吞咽功能的大燕子……
她含了一口药汁,捏住离澈的唇,缓缓的将药渡了进去。
嗯,不得不说,还是这个办法好,一滴药也不会浪费。
直到那碗药见底,冷月才起身,替离澈掖好了被角,离开了房间。
她急匆匆的用了早饭,又喂离澈喝些米粥,才头戴帷帽,走出了王府的大门。
她此番出去只为一事,为离澈抓治疗跛脚的药方。
为了不过分的引人注目,她分散开来,每进一家药房,她都只问一个药材的名字,也只会买一味药。
她跑遍了满城大大小小的药房,也不过勉强凑齐药方上的六味药……
天就快黑了,她腿也走的细了,只得先行往回走。
途中路过藏香阁时,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突然,嘭的一声响,她忍不住回眸,看见藏香阁三楼,被丟下一个女人,那女人像是一只断翼的蝴蝶,直直的坠落在冷月侧后方,杏目圆睁,大口大口的吐着血。
抬眸,三楼未关的窗子,模模糊糊的,仿佛立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冷月不敢再看,只暗暗腹诽,离国的治安,这么不好吗?
她急色匆匆返回了王府,命人放好了药材,转而去了卧房。
床榻上,离澈仍旧未醒,她又摸了摸离澈的额头,虽说还有些热,却没有清早那么烫了!
她当即吩咐道:“墨画,再去给王爷熬一碗药!”
她像白天一样,以唇渡药,渡着渡着,离澈却忽然睁开了眼。
她惊慌的起身,剩下的半口药回流太急,呛的她一阵轻咳……
他并未起身,而是伸出手,顺了顺她的后背:“本王迷迷糊糊的,还想着什么东西这般甜,原来,是王妃在喂本王喝药!”
转眸,他看见碗中还剩了小半碗,他轻笑一声:“药未喝完,王妃请继续!”
她羞恼不已,道:“王爷…王爷既是醒了,就应该自己喝!”
他缓缓垂下了手,叹息一声,道:“早知道醒的不是时候,本王还不如不醒了!”
“胡说,你若迟迟不肯醒,岂不是害的满府人为你担心!”她豁然转身,却见适才已然睁眼的离澈,又合上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