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叔伯带她去北疆玩的的时候,老爷子还曾经手把手地教过自己比划两招。
魏国公卞丛桓,年五十六,从戎四十五年 ,为大梁打赢了前前后后大大小小一千二百多场战役,守卫北疆和宁三十年。有他在的一天,北疆战线就不倒。
可是他最后却死在了阴谋诡计下,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除他之外,北疆战场上,连同北定军和各州守备军,多少将士都死在了木秙玛的野心之下?
荆朝只恨自己为何不能日行千里,为何不能插上双翼,立刻就手刃这贼人!
不过幸好,她还是赶上了。
今日就用你的鲜血人头,祭奠我大梁数万袍泽!
正熙四年春,旧主新亡,新君未立,平西侯荆朝率领西宁军于京畿湛山,手刃北狄狼王木秙玛,歼灭敌军残兵,不留一个活口。这场自外敌侵犯而始的战火,终于被彻底熄灭。
荆朝带着部下,捧着木秙玛的头来到了京城脚下,得到消息的朝廷之人,已然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她仰面望去,仿佛能从那满是伤痕的城墙处,谛视出发生在此处的种种喋血过往。
赢了。
可是她却没有感到多少高兴的情绪,鼻子反而酸了起来,顺着城头飘扬起来的大梁战旗,她看到许许多多的人,都在捂着脸哭泣。仿佛还有许多看不见的人影,也依旧留在这里,注视着这场代价惨烈的胜利。
“恭迎平西侯入京!”
听闻平西侯带领西宁军彻底剿灭了北狄人,幸存的百姓们大着胆子又齐齐走出了屋门,迎接他们的将军。
只是城头上代表朝廷来迎接的人,心情可就不像百姓们一样单纯的喜悦了。
荀励安盯着荆朝坐在马上的身影,整个人绷紧,似乎是生怕这一位将军,也和之前那一位一样,出什么幺蛾子,比如从身后又拉出来一个人,说这是先帝遗落在外的龙种云云。
不过好在荆将军还是一位能让他放下心倚靠的忠诚之将,到了京城大门第一件事,便是放下了手里的昆泓刀,行了一礼。
“末将荆朝,救驾来迟了!”
荀励安这才发现,荆朝的手臂上竟然还缠着一道黑纱。
和他一样。
果不其然,荆朝毫不犹豫地卸甲缴械,只带了一小支亲卫队,带着木秙玛等重要敌将的尸首入了京城。
“敢问大人们,陛下圣体现在何处?”
荆朝一身素衣,在荀励安的带领下,来到了安放正熙帝遗体的宗庙大殿,跪了下来,行叩拜大礼。
没想到这么快再见,就是这样的场景。
荆朝心中感慨万千。
她不认为正熙帝是怎样的明君圣主,甚至因为北疆内祸而生怨。可是她也记得,自己当日回京的时候,这个皇帝是以怎样隆盛的规制迎接自己的,又是如何顶着朝廷中人的非议,硬是封了自己“平西侯”。
大梁开国以来,第一个以女子之身受封爵位的,平西侯。
“陛下我西宁军,只听从天子圣令,这是祖训,荆朝无一日不铭刻于心,丝毫不敢忘怀。”
这是她当日的承诺,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真心。
臂上的黑纱就像是一道祭文,跟随着她拜下去的头一起,印刻在身后注视着这一切的朝臣们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