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命数吗?
又或者说是报应?
阿稷很小的时候开始,温宓便觉得这孩子一点人气也没有,一般人都有的喜好厌恶,在他这里却什么痕迹也找不到,仿佛随时都能跟着护国寺的那群秃驴一起打坐去了似的。
她倒也慰藉,没有偏好,也就没有了弱点,所有的私心都放在了江山社稷上。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可见这孩子天生就是该做帝王的。
可是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找到了致命的私心。
这私心还是自己送过去的。
不知道坐了多久,彻骨的寒意才让她倏忽醒来。
昌怡长公主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瘫坐了很长时间,长到身边都围住了担忧的宫女内侍。
“长公主……”
昌怡长公主冷着脸站起身,一个人离开了。
朝堂的大臣们都已经做好了奉新帝上位的准备,可谁知道这个节骨眼上,皇太孙居然又出了新的幺蛾子。
“西宁军现在何处?”
“启禀殿下,荆将军已经带着人围住了湛山,剿灭北狄残兵。”
木秙玛不是简单角色,奚屿安再怎么用兵如神,也只是解决了京城困境,没有足够的兵力就不敢豁出去斩草除根。他倒是会忍辱负重,知道奚屿安现在轻易不能离开京城的处境后,便在湛山东躲西藏,又尽量和其他地方自己的部下以及盟友取得联系,两方来回推拉了好久。
然而,西宁军的大量人马把湛山围住,要打这群疲战已久的北狄人,简直就有如瓮中捉鳖。
闻言,奚屿安彻底松了一口气。
荆朝的能耐,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殿下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礼部的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被夹在戚党和恪王党之间,盯着莫大的压力为新君赶制出来的东西,还没有被看一眼,当事人就带着人跑了!
“皇太孙殿下有令,东陵战事紧急,继位大典暂且推迟!禁军继续坚守城防,尽快和西宁军接头!”
中枢众人皆是傻了眼,又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位一直没怎么打过交道的皇太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了到手的皇位,但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好事。
湛山之中,一场生死围杀早已开始,旗子倒了漫山遍野,数不清的羽箭从高处不断地飞射出来,将这京畿翠屏化为夷人的埋骨之地。
“将军!晏都尉那边已经找到了木秙玛的踪迹!听说他受了不小的伤,胸口还中了晏都尉一箭呢!”
“左翼营的人跟着本将走!”
“是!”
荆朝将昆泓刀一挥,映着澄明的日光,带人杀入了小道,苍玄的铠甲仿佛被踱了一层金光。她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那是从听到北边战事开始的时候就一直燃起的,这么久以来,无时无刻不在煎烤着她的胸膛肺腑,让她马不停蹄,昼夜不息地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杀来。
木秙玛!
你这个狗贼!
北定军和西宁军之间并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甚至说因为军需军费的事情没少产生龃龉。但是卞帅本人对于荆朝而言,却是十分敬仰的前辈。她还是总角孩童的时候,便是听着卞帅的战绩长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