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随着年岁渐长,他就不再入宫,反倒和谢北修日渐熟稔。
再加上他行事狠厉异常,她才越来越怕他。
“知道了。”
她声量轻了许多,嗓音带着几分委屈。
裴玄一怔,看着她低垂下的发心,深邃的眉目中隐约多了点苦涩。
“公主找老夫有何事?”崔仲儒见两人你来我往,寸土不让,很是有意思。
冷不丁感受到夫人目光,他轻咳两声,“难道是想听老夫讲道德经?”
“老师,您的道德经还是留着吧。”
昭华抿了抿唇瓣,抬起头,一腔孤勇的回答,“学生今日来,是为裴志道的案子。”
果不其然,崔仲儒沉下脸。
空气瞬间凝滞,三人都没说话。
崔仲儒此人,最讨厌就是官员私下商议案件,窜供欺瞒。
“吃葡萄。”
一盆洗得晶莹剔透的葡萄摆放在酸枣木茶桌上,妇人手腕上的镯子发出叮咚脆响。
“公主,快来!”
崔白氏唇角弯弯,面容白皙,尤其嘴角一对梨涡,尤其好看。
虽已近四旬,但保养得宜,和崔仲儒差了近十岁。
眼见师娘朝她招手,昭华试探着看向崔仲儒脸色,不敢动。
“崔老!”
崔氏唤了一声。
“不是说叫相公,叫什么崔老!”
崔仲儒脸皮涨了涨,但说话的语气,没有半分动怒,隐约还多了点无奈。
“你师娘在帮你,还不快过来?”他朝昭华晲了一眼,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昭华眨了眨眼。
师娘,高手啊!
凉风吹拂,树影婆娑,倒是多了清凉。
“你为何要救裴志道?”葡萄下肚,崔仲儒火气也消了几分。
“是为自保。”
“自保?”
崔仲儒一怔,手指向不远处的裴玄,“他护不了你?”
看他隐在树荫下俊朗挺拔的身影,她终是落下眸中光亮,“他能护得住我,可想不想护,是他的事。”
崔氏眉眼透着不悦:“他欺负你了?”
“没有。”
昭华抬头,见他长身玉立,一身青色长衫愈发衬得他身姿挺拔。
也许他是可靠的,但她已不敢。
“我想自己护着自己。”
“而裴志道的案子,能帮我敲开裴家的大门!”
崔仲儒一时无言。
她说的每个字,全都落到裴玄耳中。
恰如一颗石子,被扔入他平静的心湖,一层层荡漾开,泛起无数的涟漪。
他微微侧目,就看到她温婉的脸,可神色却是那般坚毅。
只不过几步之遥,光线这般明亮,他竟像第一次认识她。
鹅黄色的襦裙下摆绣着精致芍药,盛开的绚烂,可抵不过她眼眸中的亮光。
她还真敢说。
昭华紧张的看向崔仲儒,视线不由自主看向崔白氏。
崔白氏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廷尉府审案,自受理案卷到正式开堂审理,需三日时间。”崔仲儒微微闭上眼睛。
“也就是说,只要我在三日内让其撤诉,廷尉府就不会再插手。”昭华眼眸瞬间亮了。
“你就那么想放过裴志道?”
“老师,我只说要帮裴家,可没说放过裴志道。”
裴玄只觉周围光线似也亮了几分,抬眼看,却已是日落西山。
他起身告辞,临出门前,崔白氏将他拦住。
“裴玄,媳妇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吓的!”
看着爬上马车的昭华,她眉目温存,“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和她也没有关系,你又何必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