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援朝想着县里不知道什么情况,明天就要开始秋收了,怕跟秦婉她们几个因为耽误事导致没坐上班车回不来。
怕耽误事直接开着大队的拖拉机去县里,事办完啥时候回都行,为了尽可能的早去早回,沈援朝父子俩和沈应援这个知青办主任五点不到就出发了。
连早饭都是在拖拉机上啃的杂粮馒头,拖拉机比班车慢了不少,路途又远,早早的就出发到县里的时候都快九点了。
而秦婉几人也想着回大队的班车下午才有,猜测大队长他们来县里有可能会开拖拉机。
最主要的是她们在这县里人生地不熟也没啥好玩的,所以早上起来洗漱好吃完早餐瞎溜达一圈就在公安局门口等着沈援朝他们了。
拖拉机的声大得很,沈援朝他们离得有些远的时候秦婉就听着动静了,等靠近些了侯玉茹她们一听着声。
蒋玲玲就咋咋呼呼道,“婉姐,我好像听见了拖拉机声。”
没一会沈援朝三人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她们面前,拖拉机一到蒋玲玲迅速把手中用来打发时间,跟杨曼一块翻花绳的绳子给揣兜里。
拖拉机停下后,秦婉几人走上前打招呼,“大队长,沈主任你们来啦。”
因为电话费贵,昨天的电话说的也没太详细,大队长他们只知道金重建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抓了,秦婉她们也在现场,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并不清楚。
所以一看到秦婉她们,沈援朝先是把她们几个扫了一圈,见没啥事就直奔主题,“秦知青,候知青跟我们说一下昨天的具体情况。”
因为秦婉没啥事不爱一次性说一连串的话,了解她的侯玉茹主动开口,把昨天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给说了一遍。
当然,隐去了她主动找上丁秀秀这个点,只说是无意碰到的。
听到当时红袖章在给扣了不满组织安排和逃避劳动的帽子,沈援朝和沈应援两人就知道金重建这枪子吃定了。
听侯玉茹说完后,沈援朝点点头,“你们还有啥事要办不?没有就一起进去吧,办完事正好一块回。”
这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虽然入秋之后降了温,但一直在太阳底下站着也不是个事,秦婉几人摇头,“没啥事了。”
一进公安局,接待沈援朝几人的还是昨天那个公安,其实公安局沈杨援朝他们叫来主要就是为了问金重建在大队具体情况啥的。
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一次性杯子,等开始问话的时候秦婉几人自己找凳子坐着等。
干坐着也怪无聊的,蒋玲玲再次把兜里的绳给掏出来,翻花绳打发时间,秦婉和侯玉茹两人从旁观看。
沈建林不在问话行列也跟她们一块坐着等,张利民凑上去自来熟的跟他聊天。
接待室这边。
负责这事得公安队长一一了解完情况后,沈应援作为知青办主任开口道,“同志,能说一下这事具体怎么判的吗?”
公安队长点头,“正要跟你们说这事,革会那边说罪犯金重建不光耍流氓,还犯有极其恶劣的思想方面的问题,不满组织安排、还无故逃避劳动,这事上面的领导也知道了,所以罪犯金重建被判死刑。”
“因为他的行为过于恶劣,为了让广大人民群众引以为戒,尤其是各地的知青们引以为戒,执行死刑之前还得带着他到各厂、各个公社当反面例子,给所有人进行思想教育。”
“等这场思想教育结束后,立即执行枪决!”
“这场思想教育将由革会全权负责,思想教育第一站就定在你们石山大队,这事宜早不宜迟,所以还得劳烦沈大队长你们稍微等一会,我去让底下人跑一趟革会跟他们说一声,等会他们会跟你们一块下乡。”
听完这些沈援朝两人脸色有些难看,这事虽然全是金重建的个人行为,但到时候肯定有人问他是在哪下乡的。
人家一打听,说是石山大队的,这么一圈下来他们石山大队怕是要在全县出名了。
但事已至此说啥都没用,他们只能配合,“好的,劳烦公安同志了。”
事谈完了,沈援朝两人来到秦婉几人这,蒋玲玲开口道,“大队长,我们是现在回去还是?”
沈援朝无奈叹气,“得在这等一会才回去。”
闻言蒋玲玲好奇还要干啥,但见沈援朝和沈应援两个都脸色不对,没敢问。
倒是沈建林作为大队长的儿子,本来就有点憨,所以没那么多顾忌,直接大喇喇的问了出来,“爹,咱等在这干啥啊?”
本来就烦的沈援朝听到这话更烦了,没好气的瞪了眼这糟心儿子,“问问问,有啥好问的?等会不就知道了。”
这下沈建林老实了。
他老实了蒋玲玲她们就更老实了,花绳都不翻了。
直到半小时后,外面传来嘈杂人声和卡车发动机熄火的声音,没一会走进来一个年轻公安,“同志,人都到了,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沈援朝点头,“谢谢同志。”
年轻公安敬了个礼,“为人民服务。”
沈援朝拍了拍面色难看的沈应援,“走吧,该来的总要来。”
还没见到人,蒋玲玲几人很是疑惑这是发生啥了沈援朝两人脸色那么难看。
而耳力本就比其他人好的秦婉却是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
等出了大厅看到那辆卡车后斗上的人,还有那挂起来的旗帜,还有围观群众们嘴里的谴责,蒋玲玲几人懂了。
看到不过一晚上不见就大变样的金重建,侯玉茹有些犯恶心,蒋玲玲和张利民两人倒是没太大反应,但也老实了不少。
杨曼反应最大,第一时间走到秦婉身后,紧紧地贴着秦婉。
秦婉和侯玉茹本来就对杨曼的经历有些猜测,注意到这个点秦婉拍了拍她以示安抚。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金重建呢,之前的金重建的形象可以说得上儒雅,每天都把自己收拾的很立整。
但这会的金重建整个人狼狈不堪,头被剃了,常年戴着的那副黑框眼镜不见了踪影,脸上也是鼻青脸肿的。
手被拷在身前,外面的衣服都被扒了,换成了打满了补丁的衣服,衣服上还有各种脚印、甚至是吐的口水。
胸前还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很醒目的三行字。
犯罪分子
金重建
犯有流氓罪、不满组织安排罪、无故逃避劳动罪。
而金重建面对人们的指指点点、和各种谴责脸上的表情很是麻木。
除了谴责还有人愤怒地呼喊口号,要求严惩罪犯,也有人带着复杂的情绪在旁观看,像是既对犯罪行为感到震惊和厌恶,又对这种公开的惩罚方式感到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