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电话是朱厂长打的!
听出了朱厂长的声音,韩国勇心里就是一惊。
但是他转瞬即逝,马上又换上一副令人作呕的笑脸。
“您好,朱厂长,哦,不是,不是,我刚才和宋金海正讨论,这次破获丢失编织袋的人员表彰的事儿呢。哦,哦,让我上去,哦,张师傅,哦,好,好,朱厂长,我马上到。嗯嗯,再见。”
放下电话,韩国勇吐了一口长气。
旁边的刘文光给他递过来一根阿斯玛牌香烟,毕恭毕敬地给韩国勇点着。
刘文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韩哥,朱厂长找你啥事儿啊?不会是知道咱们这批化肥要了回扣吧?”
“胡说八道什么!这朱光喜找我上去,是因为老张头去找他了!这个老不死的,我让他来找我谈,他倒好,根本不尿我!隔着锅台上炕,他这嘴是真急啊!”
“还有,文光啊,今后你这嘴也得有个站岗放哨的。别有的说,没的也唠的。什么回扣?哪来的回扣?你要是做事再这么不严谨,我可不让你再干这个业务员了。另外,编织袋的事儿,我替你压着呢,你可千万不能再和那个张强、金小六有什么联系了,要不然真出了问题,别说是我,就是你姐和陈局都保不了你!”
刘文光点头哈腰地不停称是,韩国勇白了他几眼,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会议记录,又在上衣的口袋上别好了两只钢笔,韩国勇整理好了衣服,和刘文光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
回去的路上。
孙建伍带着一肚子火气。
极度的烦躁又让他的步伐,变得沉重而又飞快。
每每迈出一步,那股积压在心里的不满和怒气,都像是快要被宣泄和释放一样。
就连路上遇见和他打招呼的人,孙建伍也仿佛像是没看到似的。
这就惹得不少人,对他翻起了白眼。
以为孙建伍出了名,就变得虚飘了起来。
等他回到了锅炉房,正看见老张头、胖刘姐还有小东子三个人,正坐在休息室聊天。
应付了两句,孙建伍就一屁股坐在锅炉房的门口,一个人巴巴地抽着闷烟。
老张头看出了孙建伍情绪不对。
于是让胖刘姐陪着小东子玩,自己也来到了门口,陪着孙建伍说起了话。
“臭小子,怎么了这是?”
老张头也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了一根。也没用什么火柴,就着孙建伍刚扔下的烟头,对了两头,紧啯了两口,就把烟点着了。
“师父,张强和金小六他们俩,偷编织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王哥、李哥,在砖瓦厂拼了命才把编织袋找回来,我们仨都受了伤,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要针对我?难道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孙建伍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紧闭着双眼。
现在的他,真的感觉很委屈,很无力。
看着孙建伍这般模样,老张头打心眼儿里的感到心疼。
他伸出了满是老茧,又皲裂的像个老树皮的大手,慈爱地抚摸着孙建伍的头发。
“伍子,人的一生不能总是风平浪静,一帆风顺。生活里永远都是按下了葫芦又起瓢,没个鸡巴完。单位也是一样,一个厂子,你要说一个坏人没有,一点坏事儿不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孙建伍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张头:
“师父,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的是啥,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嘭”
老张头一个重重的脑瓜崩儿,弹在了孙建伍头上。
“挺好的气氛,一下子就他妈让你给我整乱了。我说的啥意思,我意思就是告诉你。这单位里,啥人没有?你以为都是好人吗?刘文光、麻子,金小六这样的你见识过了,这些人无非就是给你捅个娄子让你补。真正他妈又损又坏的,其实都是那些口袋里别着钢笔的王八犊子!伍子,你记住,这种人,他身份地位低于你的时候,他就会像个狗皮膏药,哈巴狗一样,天天围着你转。一旦他得到机会飞黄了,他指定“腾”的一脚让你先到达地面。这种人一旦走到了领导岗位,什么集体利益,干群关系,都是他妈狗屁。人前给你戴帽子,回头就给你穿鞋子,你惹了他,总之一句话,那就是站坟头上尿尿,你等着挨折腾吧!”
“别人我是不知道,就那韩国勇,就他妈是个属黄鼠狼的主儿,伍子,看你今天这样,估计他是没少折腾你吧?”
孙建伍刚想说话,就听见大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折腾?这还是轻的!伍子,我看你是大祸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