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宣抬眼去瞧亭外的人,哪知祁欢只瞧那麻雀笑对众人道:“一窝一窝又一窝!”
“噗——”已有人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柳白艰难扯了下嘴角下笔,无奈苦笑摇头,一会儿若能作梅花诗,还是他帮世子作一首吧。
祁欢没停,继续朗声吟诵道:“三四五六七八窝。”
“连个打油诗都算不上,来这儿丢人显眼!”
柏烨不如柳白读书多,也知道这诗确实写得烂了些,只好用手肘戳戳祁欢:“喂,不会就别说了,反正咱们这么小,不会作诗算什么。”
“别慌。”祁欢将人稳住。
他四下一望都是讥讽的目光,随后眼神追到了沈宣身上,发现这人平淡看向自己,笑说道。
“食尽皇王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
一语既出,四下皆静、呆若木鸡。
那小亭子里,紫衣男子听闻这首麻雀诗,目光流露出欣赏。
他看侧位的少年问道:“若你身处其中,可能作成这首麻雀诗?”
少年遥看祁欢,兀自摇头:“不能。”
紫衣男子指尖轻敲在桌上,叹了口气:“你条条框框太多,能学他一半潇洒,为师就不用这么辛苦。”
“弟子愚笨,累先生教我。”话语谦卑,跟着作揖颔首,看得紫衣男子一时无语。
却说祁欢念完《麻雀诗》,见众人反应,好气又好笑,又回头问柳白:“写完了吗?”
柳白先楞一下,忽而惊喜道:“世子稍等!”柳白低头唰唰写就吹干:“写完了。”
“那就再写一首咏梅诗,我要送给沈宣!”
祁欢自院中缓步走进亭子里,在沈宣身前转悠着调笑吟诵:“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
嗯,此一句好诗,梅翰林与在场文人禁不住连连点头,而沈宣一动不动,目视前方。
祁欢再道:“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沈相目下思衬,此一句倒还好,只是怎么总觉得祁欢这诗意有所指。
清极不知寒,是说宣儿?
“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
祁欢看沈宣眼中兴味儿微浓,果见那白白一团子小人儿听得似要炸毛,笑道:“故愿,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沈宣抬眼错愕,抿紧的唇也因讶异微张,解意莫摧残吗?
柳白本来一直在写的笔也顿了顿,先看了祁欢再看了沈宣,好一个清极不知寒,解意莫摧残。
“世子,写好了。”柳白停下笔。
祁欢回头看了点点头,柳白的小楷写得还是很好看的。
他将诗放置到沈宣案前,在沈宣耳边身旁低语一句:“其实那个什么麻将,挣的不过都是小钱,我还没看在眼里。”
沈宣未曾说话,只看到祁欢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看桃花眼的主人与柏烨和柳白打过招呼,扬长而去。
丞相沈征明瞧沈宣似有吃瘪的状态,禁不住轻声笑问:“宣儿可好?”
“还好。”沈宣将纸张不紧不慢地折叠出一个好看整齐的豆腐块儿。
他随后起身朝梅翰林与沈相拜别:“梅先生,父亲,沈宣先行退下。”
梅翰林正仔细咂摸祁欢刚才那首咏梅,沈宣早退,他也不计较,只让自行离去。
“妙,果然是妙,好一句‘清极不知寒’,不像是他这个年龄段的人能写出来的。”
“确实如此,意高远,韵也押得很好。”
当然,还有人记得那首《麻雀诗》。
“依我看,此子才学虽出众,小小年纪,恃才傲物,过刚易折,未免太过张狂肆意,总有一天会为自己言行付出代价。”
亭子里坐着的紫衣男子兴致缺缺,对自己学生吩咐道,“以后有机会,可多与他结交,登上那个位置,你要有自己的助力。”
“是,学生谨记。”
因户部尚书柳端还在,柳白不好同柏烨、祁欢一起离开赏梅宴,只得朝两人递个眼神,得空了和他们在王府碰面。
却说柏烨一出梅府,当即轻松下来,将祁欢搂过来揶揄:“你可以啊,以后我要是当了大将军,招你当文书,你就写诗,记录我在战场上的英勇风姿。”
“去你的,我那是折腾沈宣,要让我写,我还真写不出来。”
祁欢对柏烨、柳白他们不会有一点儿隐瞒。
“欸,祁欢你说沈宣听到你送他的诗,心里边儿怎么想的?”
“那还用说,肯定得对我刮目相看,没想到我不仅鬼点子多,文采也相当不俗。”
想来,梅树下站那么久,沈宣罚也罚了,诗也送了,下次自己再翻墙去找他求教些修灵上的事情,总不会又没什么好脸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