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围已传来小声的讨论——
“欸,他就是祁欢啊?”
“永安王那个儿子,不是说早死了吗,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这几天就是他挑唆户部尚书柳端,还有偏将军柏邢家的小公子打架,前段时间还去什么逢决阁胡闹。”
“啧,这么小就不学无术啊。”
“这不是娘不教爹不管吗,就是奇了还没上街去当叫花子,赏梅宴怎么把这小孩儿放进来了。”
“……”
柳白忧心忡忡要让周围人闭嘴,柏烨提着赵亭阳的衣领下拳就要打人,看周围不少人指点,特别是赵御史忙着奔过来,只能把人一把松开,护在祁欢左右。
一旁沈相也看了沈宣,有些意味深长,这孩子真是——
梅翰林看情况有些不对,他好好一场赏梅宴可不能叫几个孩子给搅和了,只是祁欢刚才又说他是相府的人。
他只能尴尬看向沈相,脸上挂着违和的笑意:“沈相,这孩子是?”
“他说得不错,我是祁欢。”
本来倚靠梅树的少年站直身子,朝躲在赵御史怀里忌惮看自己的小胖墩儿瞥了一眼,他摘下罩着的雪帽冷笑一声:“小杂种?”
“明着我是永安王府唯一的世子,暗里倘若我是当今皇上的私生子,那就是皇子身份。”
“你以为你口中的小杂种是在骂谁?是在骂永安王徐武阳,还是在骂当今皇上?”
一席话,虽是说给赵亭阳,其实是告知在座诸位:
都知道永安王府落魄,永安王在边境至今五年未归,但皇上可曾废除其爵位,查封其王府?
徐武阳一日是执掌兵权的异姓王爷,祁欢就一日是名副其实的世子。
众人对面的一座亭子里,身着紫衣,贵气逼人的男子听到祁欢的话,一时有些稀罕。
“盛京什么时候还有这么有趣的孩子了?”
因隔着帘子,看不清祁欢容貌,坐于他身后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心领神会,对侍奉的小厮吩咐:“将帘子挑起来。”
此时,赵亭阳正被祁欢的话唬得脸色一白,指着人想要反驳:“你……你明明——”
他结巴半天说不上来,赵御史听祁欢那番话,不知自家孙子与祁欢有什么嫌隙,只是一巴掌拍在孙子头上。
“闭嘴,丢人现眼,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祁欢干脆选择无视,对梅翰林遥遥一拜作揖,笑道:“梅大人见谅,我与沈宣同您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梅翰林扯了个牵强的假笑,深觉心里不自在。
这不过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怎么和沈相家那个小冰块一样难缠,只是祁欢话说到那份上,他到底不好反驳。
梅翰林只温和笑说:“既然是这样,如今正好化雪,是最冷的时候,来人,送小世子回王府。”
这倒是个可以离开的好机会,可要这么走了,岂不让沈宣笑话他胆怯。
祁欢不动声色道:“慢!”
“听柳白说,大人的赏梅宴能够择选先生,我府上长辈不在,所以我是亲自来为自己选先生的。”
一句话惹得周围人各个哄堂大笑,从来只有先生选学子的道理,哪里有学生特来挑选先生的。
永安王府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狂妄自大。
梅翰林见祁欢小小年纪,不给自己和他台阶下,少不得冷了脸,沉下声来。
“你既要选先生,自己尚无才学,哪个肯教你。不如作两首来,也让众人看看。”
“咏梅?”
祁欢已经在心底盘算从初唐到南宋写民国的诗词,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底蕴他怕了不成?
看祁欢胸有成竹的样子,梅翰林心底一时称奇,这孩子怎么一点儿不慌张?
他禁不住多想了一步,瞧见枝头两只麻雀觅食,有了主意。
“这里虽是赏梅宴,可你年纪尚小,不便直接咏梅。枝上麻雀还没说,你就先用麻雀为题。若写得好了,再谈咏梅的事。”
麻雀不比古意盎然的梅花,可歌咏的实则少之又少,这则题目并不容易。
“好啊,就先以麻雀为题!”祁欢微微一笑:“不知梅大人可否与我笔墨。”
梅翰林不便与祁欢一个小孩子计较,让家丁下去着纸墨。
柏烨在祁欢旁边小声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天,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作诗?”
祁欢回道:“作诗不会,现成的还背不下来么?”
待笔墨上来,他只管要拿毛笔在上头写他鬼画符的字。
柳白早知祁欢那字是不能见人的,忙道:“世子,我给你写,你只管念。”
柳白接过笔来冲祁欢点头,祁欢便知柳白顾虑,心下微暖,不由朗声道:“好,那我开始念,诸位先生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