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训本是曹氏妇人在大病之时所书写给后代女子要学习的妇礼,怕她们在夫家失了礼节、丢娘家颜面,让父兄宗族贻羞。
可是上面的字字句句都是在贬低打压女子的地位,只一味的叫她们如何顺从、忍让。
她将上千字的《女训》只读了一半便丢在案上,烦闷地双手托腮。
对于与自己思想背道而驰的训诫,她是真的一个字也不想学。
金姑姑见佳仁郡主这般端庄的女子竟然也如此懈怠学习,便在窗外提醒。
“郡主,今日若是背不下来两段,晚膳就没有了。”
魏卿玖记忆力很好,她只是不想学这狗屁不明的闺训。
“姑姑,若是我一直学不好呢?这几日在宫中不会将我饿死吧?”
“那倒是不会,但是奴婢可能会动用戒尺的。”
魏卿玖看了一眼只能见巴掌大一点的天空,只觉得世界都暗了。
李咚雨已经被罚跪了,又听说不是要饿着,就是要挨打,看到魏卿玖不思上进的样子,反而起了竞争之心。
皇后这会肯定是问过那四位嬷嬷了,她私生女的事情定是被知晓了,若是她不背,怕是出使的资格也会被别人取代。
她虽然不想去北狄,却也不想流落街头。
父皇能处死母妃,肯定也想杀她。
她将女训大声反复念出来,势必要背后。
魏卿玖就像听人念经一样,没一会就趴桌子睡着了。
金姑姑也不将人叫醒,三个时辰后,已经错过了晚膳时间,她先是拷问李咚雨。
“永乐公主,女训的前两段可背下来了?”
李咚雨双腿已经没了知觉,早就瘫坐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见金姑姑进来,再次跪正身姿,膝盖已是钻心地疼。
她瞥了一眼在一旁剥果壳的魏卿玖,傲气地点了点头。
“已经能背下来前两段了。”随即,她磕磕绊绊勉强背好。
金姑姑不太满意,“公主千金之躯跪了这许久快起来吧,这是给您拿的活血化瘀药。”
小宫女又端来一个食盒,是今天的晚膳。
魏卿玖下午无聊,在后殿采了一小笸箩乌桕子,这会才挑捡好,见金姑姑转向她,她随口便倒背如流地将整篇女训都给背完了。
金姑姑讶然,“郡主不是说没有读过这些书吗?”
魏卿玖点头,“确实没有读过,但是永乐公主在我耳旁读了整整三个时辰,我这耳朵都磨出茧子了,想不会也没办法。”
金姑姑暗叹,不愧是龙子凤孙,太师的嫡亲外孙女,这记忆力果然与常人不同。
“郡主聪慧,明日便背《女德》吧。”
魏卿玖笑着道:“姑姑,我留下来也是为了给公主做伴,我随她的进度走,时间还久我不急。”
她递出一个纸条,“听闻乌桕籽可做蜡,空闲的时间我想捣鼓一点小玩意,嬷嬷能给我备一下纸条上的物品吗?”
金姑姑到底不敢得罪郡主,不说她身份高贵,就这份聪慧也让她喜欢。
“郡主想要的都是寻常物品,一会我让小太监给您送来。”
李咚雨不过才吃了两口饭,听到魏卿玖倒背如流将整篇女训都背下来了,还是因为自己大声熟读让她学会的,便恨得牙根痒痒,瞬间没了胃口。
她将筷子丢在桌上,干脆气闷的不吃了。
艰难走回榻上,看着自己已经红肿的膝盖,委屈地忍不住落泪。
为什么,为什么她处处都不如魏卿玖,为什么倒霉的永远是她。
宫中的晚膳并不好吃,都是从御厨房做好传过来的饭食,冷掉后失了最初的味道。
魏卿玖用了一点便也不吃了,而是专心地用小炉子煮灶火中的乌桕子,果子上面的蜡层慢慢就变软了。
待籽冷却后,用手一点点将蜡油搓下,又用小坩埚煮热蜡油。
身边没有趁手的模具,看了一圈,将一个装枫顶红茶叶的小罐子空出来。
她出不得坤宁宫的宫门,便在院里转,摘了一朵开得正好的米色月季,一小捧还未吐蕊的桂花。
回到房中,她将融化的蜡油在小瓷瓶壁上轻轻转了一圈,待挂了一层蜡油后洒了一层桂花蕾,这才将那朵正艳的月季当中穿了一根蜡芯摆在瓶中,慢慢将蜡油倒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伸了一个拦腰,看了一眼将床榻完全霸占掉的李咚雨,魏卿玖不愿与她挤着睡,便到了窗下的贵妃榻处躺着蜷缩了半宿。
李咚雨这时才弯了嘴角,是嫡女又如何,她现在贵为公主,这床榻她要睡,魏卿玖就不能与自己抢。
金姑姑一早伺候皇后洗漱时,便将侧殿发生的都学了一遍,尤其是佳仁郡主在贵妃榻上睡了一夜没有被子的事讲了。
皇后听了勾了唇角,“她们姐妹关系不睦,我这个做皇后的也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