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让下人在前院收拾出一间能住人的客院,将人安顿下来。
谢婉倒是在佛像前跪着,只是神思游离,心事重重,老太太进来都不知。
“婉姐儿,可是在怨祖母罚得重了?”
谢婉见祖母来了,忙跪直了身子。
“祖母心疼婉儿,孙女都知道,只是这样被关在佛堂,即便到老,孙女儿也坚持心中信念,不会更改。”
老太太到底上了年岁,没那么容易急躁,拉了一个凳儿坐下。
“和祖母说说,让你如此坚持,可是柏公子许你什么?”
谢婉没想到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祖母还愿意和她心平气和的说话。
她睁着泪眸看着祖母,轻轻摇头,“柏公子一直将我当妹妹看待,从未逾越。”
老太太点了点头,“玖姐儿的师兄,人品自该是好的。”
“祖母,放在民间,我这样的过错是要浸猪笼的,您是不是对我已经失望了?”
老夫人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嘴角有难言的苦涩。
“都说人言可畏,像我们太师府这样的门第更要注重门风。可人活着才有意义,那些名声都是累人的东西,祖母也是在寻回玖儿,晓得你姑母是被人害死后才想通的。我们谢家就是将女子教养的太好,她才会被小人所害。”
她爱怜地抚摸着谢婉的头发,“祖母知道你是好的,能为了他人的性命,放弃自己心中的执念回京,便知你没做那出格之举。”
谢婉跪行两步上前倚靠在祖母的膝头,这些日的害怕、担心,还有肆意妄为一回依旧没有见到柏献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
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哭得情难自己。
“可是祖母,婉儿怕最终还是会让您失望的。”
老太太不想一味的打压孩子,更不想长篇大论的教育。
即便她们表面顺从了,心底也是无尽的痛苦。她看过太多悲剧,现在她最怕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咱们谢府人丁稀薄,到了你这一辈嫡出的姑娘也只得了你和萱姐儿,祖母也舍不得你们过得不好。”
谢婉看到了希望,想求祖母放她再去找柏献。
老太太却是话锋一转,问她,“你将那对父女带回来,又是有那样的手艺人,可是想给他们安排一个出路?”
长辈问话,必要好好回答,谢婉压下中激动,将自己想法说出来。
“祖母,松烟墨受众群体最广,有此技艺传承的人不多,一是松林难寻,二是不得手艺,做出的墨松散不好用。邢家不再制墨,其实是读书人的损失。孙女想着,府上不是刚好一处庄子种了黄山松,那是做松烟墨最好的材料,我想与邢夷合作,开一间墨宝铺子。”
老夫人看着她,见孙女提起自己想做的事情,眼中亮晶晶的,安了安心。
“等你在这里跪足三日,出去后自己与他商量,看看人家可愿意与你合作。”
谢婉咬唇,轻点了头,“祖母,我能否像表姐那样,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想…”
老夫人打断她,“婉儿,咱们疼你,可你也要顾全你祖父的声望,你爱重柏公子,咱们可以向他提及婚事,只要他愿意娶你,咱们谢府也不是非看重中门第的人家。只此一点,人家若不愿意,你便死了痴恋的心,人生还长,一时的迷恋等你上了年岁会知道那都是水中的花,镜中的月,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谢婉咬唇,不让眼泪再落下。
但祖母说的对,若柏公子对她半点情意也没有,她做出这许多荒唐事,可不就是置家人于火上烹烤。
老夫人又道:“你想通了,便去放手做你想做的墨宝生意,你祖父与你父亲那里,祖母替你担着。做出好墨送你祖父一块,哄哄他开心。”
其实太师这一年来精力越发不济,但他在高位,想致仕谈何容易。
君主更替也是对朝臣的一次大考验,她也心疼夫君,实在不想小辈再给他添堵。
谢婉终是将祖母的话听了进去。家中若是愿意为她向柏献提亲事,她自然不会再做轻贱自身之举,若是不愿娶她……
她将刚刚升起的那一丝痛死死按压住。
家人待她疼宠,只罚她跪小佛堂,过多的责备话都没有,比起那个被沉塘,她是真的生在福中不知福。
她不该再胡闹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给祖母磕头。
“孙女不会再任性了,全听祖母的安排。”
三日,谢婉在佛像前跪着,陈嬷嬷每日过来给她送一次素餐。
谢婉没有自怨自艾,细心计划着未来。
她被放出来给长辈请安,才得知父亲去过邯郸城了,且将吴文昊给缉拿回京。
她问母亲,“父亲是如何得知我在邯郸城被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