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君肃一只手拿着茶杯,发呆。
郑元璹:“这个魏征,所说的,或许是正确的。但有窦乐在,胜算不高。却未经不是一个机会。”
崔君肃这时放下茶杯:“我在想,若是东宫继位,天下或许会大乱。”
郑元璹愣了一下:“为何这么说?”
崔君肃指了指自己:“东宫,虽然有些属臣。可真正依仗的,不还是我们嘛。”这话让郑元璹不由的点头,他知道崔君肃所说的我们,不是指他们两个人,而是指五姓的子弟们,是这些人为官,才撑起了东宫。
崔君肃继续说:“你说,若是窦乐不是国舅,他现在的功绩应该封个什么官呢?”
郑元璹:“这天下怕是改姓窦了。不过,窦乐这个人非常念旧,说他忠,不如说他重情重义,这么大的功绩,没有那个皇帝能容得下他,而他手握重兵,可不是靠着兵符印信,所以皇帝不会让他活。”
“他想收我们的税,我们也不想让他活。”
崔君肃把茶杯推到了郑元璹面前,示意让郑元璹给自己加点茶水。
郑元璹一边倒茶一边说:“可他活着,现在皇帝想他活,因为他死了,天下也会大乱,晋阳军都未必会再效忠唐皇。而我们也希望他活着,他虽然想收税,却也不是在强收,倒是一步步在引我们入他的局。”
崔君肃这才说道:“东宫即位,他如何面前当今这些骄兵悍将呢,杀?他敢吗?他能吗?唯有怀柔一条路,可怀柔只不过是一时之策,那些骄兵悍将都是吃肉的,能让他们改吃素?无非就是各自有时间再多做些准备,这天下依旧会被变成修罗场。”
“而后,再重复三百年前的事情,我等,也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三百年前?
郑元璹表情变了,他怕。
晋末,那是生灵涂炭。
郑元璹问:“有何良策?”
崔君肃:“杀人。”
郑元璹:“杀多少?不……,不,杀谁?”
崔君肃没回答,起身往书桌处走去,郑元璹过来亲自为他磨墨,很快崔君肃一封信便写好,然后将笔递给郑元璹。
郑元璹盯着信,至少读了十遍。
终于,长叹一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追加了一句话:为苍生计,一人之性命不足惜。
此时,长安城已经宵禁。
可作为郑氏与崔氏,还是有办法将信送出去的。
当晚,信就送到了平阳公主府,交到了李秀宁手中。
再说郑元璹家。
信送出去了,确实李秀宁收到,崔君肃说道:“虽然我等与唐皇有约定,但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只是有够价值的交换,也不是不能谈。但眼下,天下初定,万万不可再有乱世,无论是为我等,还是为大义,天下苍生,都不能乱。”
郑元璹看着崔君肃:“兄的意思是,削府?”
崔君肃点了点头:“正是。削了东宫与秦王府的属臣,让他们变成孤家寡人,他们才会安份。唯的变数就是窦乐,需要各家配合,特别是韦家与杜家。稳住窦乐两日,只要圣人点头,具体削府事宜,可以慢慢来。”
话说另一边,秦王府。
房玄龄也在为李世民献策。
“殿下,此时天赐良机。请上疏,请圣人晋国舅王爵,余杭之地为国舅封地,加食邑三千户。请国舅领军北上,殿下自请为后军司马,负责粮草、补给之事。”
杜如晦也上前:“殿下,请保举杨弘礼为户部侍郎,主管税赋之事。”
房玄龄、杜如晦两人呢,此时信心十足。
因为,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
秦王府代管京兆府,政绩卓著,民声极高。
虽然拒绝领军北战突厥,又请圣人把国舅窦乐紧急召回,可房玄龄已经想好了补救的方案,就是为窦乐请命,封窦乐王爵,然后将天下兵马大权皆交给窦乐。
这足可以补偿不出战,以及把窦乐召回长安这点小事。
那么,李世民登基,已经有九成把握。
房玄龄把纸铺好,杜如晦把墨也磨好,双手捧着笔站在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接过笔,悬笔于纸上,却是迟迟不下笔。
终于,李世民将笔放下了。
“孤写不了。”
什么?
房玄龄、杜如晦二人懵了。
临门一脚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为你铺垫好了,你不写。
李世民问:“孤登基之后呢,兵权在国舅手中。而税赋、钱粮之事,亦无法掌控在手中,孤还是皇帝吗?”
房玄龄压低声音:“殿下,国舅若有不臣之心,怕是已经有三次机会了。殿下若不给国舅兵权,若不加封国舅王爵,天下兵马,数百武将,他们能安心。或是殿下打算登基之后,才挑选几位将领加封?”
李世民内心开始分析。
眼下,自己实质上,已经没什么兵权了。
最优秀的统帅与将军,几乎全是国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