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呢?”
桑桐逼近他,“你藏在哪儿了?”
狱卒不敢隐瞒,哆嗦道:“就放在我家床褥下面,用一块汗巾包着的。”
突发横财,拿出去难免招惹麻烦,他原想着等过了这个风头,再找个偏远些的票号把它兑换成现银,藏起来慢慢花的。
现在银子哪儿有命重要。
“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您就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儿上,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狱卒抱着顾浔的腿不停求饶。
顾浔让人将他扯开,命人去他家中取银票,桑桐转回到梁超面前,暗自扫视一周,兀自开口:“梁家沽名钓誉,最爱脸面,你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兑现承诺,为你阿娘正名?”
梁超垂着头,血沫顺着嘴角流下,挂在他满是胡茬的下颌处。
他不说话,好似昏死一般。
桑桐也不着急,抬手招来人,给她搬了一张圈椅,面对着刑架坐下,单手支颌,慢条斯理道:“大家族阴私之事层出不穷,私生子绝非稀罕,真心想要安置的话,随便给个名分,让你以梁家旁系或是其他亲戚的名义养在身边就好,却偏偏让你做个护卫。”
“再落魄的亲戚都是主子,可再尊贵的护卫,也始终只是一个下人。”
她顿了下,轻声问:“梁超,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人影微微抽搐了下,在桑桐的注视中抬起头,阴暗的地牢里常年燃烧的火光照在他眼底,他盯着她,凶光乍现。
“我说错了吗?”
桑桐微笑,“梁超的梁和梁府的梁,虽然是同一个字,但其中的差别,你心里很清楚。梁嘉志可以吟风弄月,品画抚琴,做他的风雅公子,而你,主从仆事,那些阴私的,见不得光的事,都要你去处理。”
“而今还要替人顶罪偿命,来给自己的母亲换一个卑微的名份。”
“这么说也不对。”
桑桐摇摇头,语气轻淡:“我赌你换不到……梁瑕执掌梁家大权多年,外面说他对你视若亲子,可这些年,在认祖归宗这件事上,他替你说过只言片语?”
“你知道什么!”
梁超喉咙渗血,猛咳了两声,哑声急道:“你休要在这儿挑拨离间。”
终于不当哑巴了!
桑桐眉尖微挑,肯说话就好办,她拿进族谱的事儿刺激他,他虽然有些反应,但尚且能克制,可提到梁瑕,瞬间破防。
看来这位梁大人才是他的软肋。
“挑拨离间?”
桑桐嗤笑一声,不理他的羞恼,转向顾浔问道:“顾大人,同样的事换你来处置,你会怎么做?”
顾浔还在欣喜梁超态度的转变,一转念,话茬就丢到他面前,他思索了下,认真回道:“亲侄儿,又是兄弟唯一的血脉,即便生母地位卑贱不得正名,但既要把他接回来,完全可以对外以兄弟的名义认他为养子,族谱加名,好让这一房得以延续,不至于子嗣断绝,将来连个上香扫墓的人都没有。”
“倘若其他人不同意呢?”
桑桐追问。
顾浔道:“同宗同源的骨肉血亲,又不是生死仇人,这样处置既全了阖家颜面,也能让子侄妥善安置,他们没有反对的道理才是。”
“你看!”
桑桐随意的一摊手,无不惋惜的道:“我猜你这些年私心里肯定给梁瑕找了无数个理由,他受人掣肘,他没有办法,他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