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老夫人侧脸朝着她沉默许久,“过来。”
她招手。
方卉回头看向况英,况英点头道:“母亲叫你,去吧。”
“伯母。”
方卉走到炕边,跪倒在地,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老夫人摸索着要扶她,“好孩子,快起来吧。”
方卉摇头,泪如雨下,就着老夫人伸出的手凑了过去,俯首贴在她掌心。
“是我不好,这些年没能来探望伯母。”
“这哪儿能怪你。”
况老夫人俯身拉着她起来,一道坐在炕边,“好姑娘,你不是嫁去外面了,怎的这时候回来了?”
这一关迟早是要过的。
方卉难为情的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葛石头和桑桐两人,擦干眼泪,埋头低道:“我……我家老爷前些日子病逝了,夫人接管家中,她素来看妾室不顺眼,寻着由头便将我们都赶出来了。”
“黄家也算大户人家,做事竟这样不讲道理?”
老夫人讶然。
方卉捻着帕子,抽抽搭搭的点头,“我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只能当了仅剩的镯子,换好盘缠回镇上来。”
“俗话说落叶归根,我爹娘都死了,家里没剩其他人,本来想着一根绳子了断算了,可走到这儿,我突然想起老夫人您。”
“从前您比我娘还要疼我,我舍不得……想来看看您。”
“你爹娘……哎。”
老夫人疼惜的握着她的手,“死者为大,不好再说他们的坏处,那黄员外娶你时已年过半百,本就不是良配,确实委屈你了。”
“伯母。”
方卉扑在她怀中失声痛哭,此刻倒多了些真心实意的难过,况老夫人揽着她消瘦的身子不停安慰,久别重逢,不计较细节时倒有几分感人。
桑桐和葛石头站的稍远些。
平静的看着两人叙旧寒暄。
方卉说那家夫人嫉妒成性,狠毒蛮横,对她们这些妾室非打即骂,老员外只当她们是个玩物,任着主母折磨。
她进府的头一年就被打的滑了胎。
“连老天都在惩罚我。”
方卉肩膀剧颤,抽噎不止,“只怪我爹娘贪慕虚荣,卖女求荣,毁了和况家的姻缘,才让我受此折磨,这都是我活该。”
“就是苦了况大哥。”
“还有伯母您……是我对不住你们。”
“这怎么能怪你。”
老夫人连忙摇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当初也是逼不得已,伯母和大郎从来没怪过你,你也别苦了自己。”
“事到如今,苦不苦的,不重要了。”
方卉面如死灰,苦笑道:“我这样的人,活着都是脏了地儿。”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老夫人抱着方卉劝解许久才打消了她寻死的念头,况英见时机差不多了,犹豫着上前,“母亲,小卉虽然和我无缘,但她是您看着长大的,如今她孤身一人,方家的老屋早就废了,她没地方去,儿子想着要不先让她住在家中,往后再慢慢打算,您看如何?”
这点况老夫人赞同。
“乡里乡亲的,该帮的得帮。”
说完,她想到现在家中的状况,又有些犹豫,“就怕家里住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