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再次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桑榆佩服的五体投地,与董管事只会大呼小叫相比,窦府管事说的有条不紊,头头是道。
要不怎么说是刑部尚书府中的管事呢,这番辩解能力,在一众管事中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桑榆、薛如英和周良才都惊呆了,要不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们恨不得鼓掌称赞。
亓官戍沉默了一会儿,想着长安的地界果然卧虎藏龙,就连各家管事都是不好相与的,他在乡下待久了,这都有点不习惯了。
他假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开口道:“众位管事莫要恼,众位的心意,某是知晓的,都想着尽快破案,但是现在虽有证据,但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不若众人稍等片刻,待我等问完话再做定夺?”
几个管事冷哼一声,皆扭过头。
面子是给了亓官戍,可是亓官戍现在也头疼的很,在老丈的这般认罪下,他之前的证据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他身后的寺直也有些苦恼,连带着将郑少卿都记恨上了,原本他们已经查到了漏洞,正想求证的时候,郑少卿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先一步散播了出去,搞得亓寺正左右作难。
正想着该如何收场的时候,亓寺正突然眼神微眯,精明的眸子落在了桑榆的身上,“桑仵作,你有话要讲?”
桑榆原本也在想着要不要站出来,现在似乎陷入了僵局,而她手里的证据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她原本想着等崔叙回来与他商量一番的,可现在的场面让她不得不说。
亓官戍的话正戳中了她的心思,她连忙站了出来,抱拳道:“回亓寺正,属下能找出凶手。”
亓官戍双眼一亮,连忙催促道:“桑仵作有话不妨直说。”
桑榆道:“亓寺正,我想问这位老丈几个问题。”
亓官戍看了一眼跪地的老丈,点点头,“可。”
桑榆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她蹲下身子问道:“这位老丈,你说是你杀了曹伯胜,那么你还记得他死的可算痛苦?”
此言一出,那董管事又站不住了,想跳出来指责。
薛如英冷哼一声,双手抱拳,就这么看着他,其意思不言而喻。
董管事生生地憋回一口气,再也不敢出声。
桑榆见老丈还是不愿意说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说起来,我还是个仵作,曹伯胜的尸体还是我验的,你不晓得,那尸体破烂的哟,浑身恶臭,肚子都烂完了。”
桑榆说的认真,她一改之前沉稳的样子,小嘴一张,将曹伯胜死去的样子说的“活灵活现”,即使是没见过的人,也能从她的话中听出来,曹伯胜尸体腐烂的有多恶心。
周良才和薛如英已经麻木了,连尸体都见过好些回了,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听着,余光瞥见其他人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对劲,那种想说不敢说,想听不敢听的样子,和之前的他们有什么区别?
两人相视一眼,竟然诡异地觉得满足了。
桑榆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老丈,你可知道淹死之人会是什么变化?”
老丈呆愣了一下,身子微不可见地晃了晃。
桑榆知道她的话有了作用,连忙加了一把火,“这淹死之人啊,肚子里肯定都是水,就算捞上来,那水也会留在肚子里,你是大夫,应该知道水是不干净的,里面虫子什么的都多了很,那最先啃噬的就是人的五脏六腑…… ”
桑榆越说越有劲,老丈的身体也越来越抖。
说到最后,老丈突然暴喝一声,大叫道:“不要再说了!”
众人先是被他给惊吓到了,然后就看见老丈抬起了头,脸上已满上泪水,那双浑浊的眼睛也遍是红丝。
在场的人看的无不动容,不少差役对桑榆投来谴责的目光,觉得这个小娘子也太狠毒了些,老丈已经没了女儿,她竟然还要在老丈的心里捅刀子。
桑榆不为所动,冷声道:“你女儿死的凄惨,所以你就撺掇别人的女儿替你杀人?你可知道,她若是被抓,就会被处以绞刑,绞刑的人是怎么死的?要不要我跟你说说?”
老丈顺着她的话道:“不!不要抓她,是我逼她做的!”
说完了才觉察到自己做了什么,老丈抬眼看了看桑榆,不可置信道:“你诈我?”
桑榆叹了一口气,像老丈这样心无所求的人,在乎的只有他的女儿。
他女儿已经死了,他没有活下去的意愿,这样的人说什么都不会回答的。
但是桑榆却猜出,他的内心还存着一丝几乎要绝迹的善念,他为了报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但是绝对做不到置他人于死地。
只要打破了他的理智,才能让他供出幕后之人。
桑榆见老丈再一次低下头,知道他这次真的什么都不会再说了。
她站起身来,对亓官戍道:“亓寺正,老丈已经指认了,凶手正是一名女子,而且属下敢断言,凶手此刻正在曹宅。”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哗然,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嘀咕了起来。
亓官戍尽管已经做了准备,但还是被惊讶到了,他问:“有何证据?”
桑榆面不改色道:“有证据三。”
亓官戍来了兴趣,这下是真的好奇了,桑榆一个仵作,不但能使计诈出凶手另有他人,而且还猜想到凶手是一名女子,连证据都能说出三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桑榆深吸一口气,竖起一根雪白的手指,“其一,老丈此言不假,他女儿被强一事应该真的,可是他是无法亲自动手的,曹府深宅大院,寻常人很难准确无误地找到曹伯胜厢房,所以此案应该是老丈和曹家中人联手杀的人。”
这件事大家都有猜测,算不得什么稀罕事,老丈的话也只要查证一下也就知晓了。
桑榆也不气馁,竖起第二根手指,“其二,我曾去过曹家大宅,知道曹伯胜的祖母因为身患重病,曹伯胜为了照顾她,不住男子所在的前院,而是与其祖母同住后院。”
说着,她看了一眼曹家管事,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她的视线移到了曹家管事的身上。
曹家管事被许多双眼睛盯着,冷汗直冒,尴尬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