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郎眼睁睁地看着她掉入湖水中,他竟然还在桑榆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诡异的笑。
她这是疯了不成,要知道这个湖是长安城中最大的湖,水里深不可见底,淹死的人不计其数,这个小娘子竟然还往里跳!
“扑通!”
巨大的水花在半空中溅起,水面上泛起落朵朵涟漪,连带着水中的几朵睡莲也随波晃动起来。
待到水面平静了之后,上面再也没有任何痕迹。
杨录事惊呆了,他冲着王大郎怒吼道:“快去找人,莫要让她逃走了。”
汪大郎也不甘示弱叫道:“你在说什么浑话?湖水那么深,掉进去命都没了!”
杨录事咬牙,“不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人没了,尸体也要找到带回去!”
大不了,他将尸体找个地方藏起来,自己再躲上一段时间,等到事情平息了,他再隐姓埋名出来,这样也算对主人有了交代。
汪大郎见杨录事态度坚决,也只能随着他了,他指着湖泊的一边道:“行,那你找这边,我去那边看看。”
杨录事点点头,两人这才顺着假山下去,各自分头找人。
……
不远处的柳树下,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
桑榆猛地从水中钻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一只手在水面上轻划,另一只手捂着嘴,小声地咳嗽了几声。
突如其来的响动惊起了一片虫鸣鸟叫,桑榆往后方假山看了几眼,发现杨录事等人不见了踪迹,她这才稍稍安下心,缓缓地游向岸边。
得亏她想起来自己是会游泳的,以前工作忙的时候,她很少有锻炼的机会,唯一的爱好就送给了游泳馆,她非常喜欢通过游泳来缓解压力。
来到大兴十来年了,她都快要忘记自己会游泳了,好在以前锻炼的本能还在,勉强还能憋个气啥的。
掉入湖中之后,她就潜入了水中,每隔几个呼吸偷偷地换个气,现在总算是爬上来了。
桑榆在柳树的遮掩下上了岸,借着微弱的光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夏日天气干燥,桑榆穿的又是细葛胡服,她略微整理一下,身上就利索了些。
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先逃出去求救,不然等宵禁之后,她就是不被杨录事他们抓回去,也要被巡逻的差役逮到打板子。
桑榆四周看了看,不巧的是,她上来的地方是假山的斜对面,她之前看到的长街在湖的另一边,中间隔了一条长长的支流,而她的身后则是已经暗下来的林子。
桑榆思索了一下,心想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去林子里避一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突然,一把锋利的铁刀架在上了她的脖子!
桑榆瞪大眼睛,犹如一只受惊的猫一般汗毛竖起,心跳急剧加速。
谁?杨录事还是汪大郎?她还是没能逃的了吗?
果然,汪大郎黏腻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小娘子,你挺能跑的啊?叫我好生寻找。”
桑榆压下心中的惧意,沉稳说道:“我乃是大理寺的人,你若伤了我,大理寺不会放过你的。”
汪大郎一愣,然后笑道:“小娘子莫要开玩笑了,大理寺是你一个小娘子都能进的吗?你若是大理寺之人,那我还是刑部尚书呢!”
桑榆飞快解释,“我乃是大理寺的司务,与杨录事共同调查一个案子的,他只让你绑了我,没同你说我的身份罢?”
汪大郎狐疑起来,他同杨大郎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也是知道他在大理寺做事的,还曾借着他的名头做了不少肮脏事,这个小娘子说自己是大理寺的司务,这又是什么官职?汪大郎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杨录事又刻意隐藏了许多事,这就导致他对朝堂的认知很低,而且普通百姓对官府的人都有敬畏之心,对他们来说,官府里就是扫地的都是官家的人!
桑榆见汪大郎有些松动,再次游说道:“杨录事将我掳走,已经触犯了律法,现在大理寺的人都在找我们,你若是帮了他,可就是共犯了!”
汪大郎拿着刀的手动了一下。
就在桑榆以为他要放手的时候,汪大郎突然恶狠狠道:“既然如此,那我更不能放过你了!你若是回去了,那我还能逃的了吗?不如将你杀了一了百了!”
桑榆闻言,心中的惧意达到了巅峰,她手握成拳,眼中光芒流动,心里计算着再次逃脱的可能性。
这里离湖水不远,若是不顾一切再次跳入水中,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正在这时,汪二郎不知道从何处跑了出来。
他的眼角都红红的,脸上也是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被恶人欺负了去,他一见这般阵势也被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地对汪大郎道:“阿兄,还是放了她罢?”
汪大郎“呸”了一声,“你在浑说甚?若是放了她,只怕我们都难逃法网!还不如趁现在没人发现将她杀了,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杨大郎干的好事。”
汪二郎颤声道:“可是……杀人是不对的。”
汪大郎瞪了他一眼,手中的刀又往桑榆的脖子靠了靠,“你住嘴!滚到一边去!”
汪大郎的嘴角抖了抖,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眼中带着不忍和纠结挪到了一旁,默默地用双手抱住了脑袋。
桑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汪二郎的出现会有转机,没想到他竟然是个不中用的,虽有良善之心,却没有与之相对等的勇气。
看样子,汪大郎是铁了心要杀了她,这个时候也只能靠自己了,桑榆眸生冷意,脸上浮现出坚毅之色,突然发难势必会激起汪大郎的杀意,可是和丢了性命相比也算不了什么了。
汪大郎似乎是下了决心要桑榆的性命,他的手抖的也很厉害,但是刀口坚定不移地架在桑榆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口在桑榆的脖子上划出浅浅的血迹。
桑榆吃痛起来,她知道自己在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就在桑榆准备趁其不备先下手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一黑,一道黑影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