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蓁这几日在张娘子的照料下过的很好,虽然那日的几个地痞确实将她吓的不轻,但是张娘子温柔细心,很像她自己的阿娘。
自从阿娘遇害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因此她十分贪恋张娘子身上的温暖。
桑蓁听完张娘子的解释,她愣住了,她的意思是叫自己离开张府吗?
虽然薛如英对她也很好,她也很喜欢她,可是薛如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小娘子,和自己的娘亲和阿姐给她的感觉相差甚远。
与其和薛如英在一起,她宁愿在张府中等阿姐回来。
想到这里,桑蓁忍不住崩起了小脸,看宋管家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张娘子看出了桑蓁的抵触,她担心她这样抗拒宋先生,宋先生会心生不悦,诚然宋先生不会和她一个小娘子计较,但也不想桑蓁因此被忽视。
她笑着劝道:“蓁娘,你要听话,宋先生和薛小娘子只是担心你,他们不会欺负你的。”
说罢,她又对着宋管事解释,“宋管事莫要见怪,这个孩子前几日受到了惊吓,有些怕生……宋管事? ”
她突然发现宋管事呆呆地看着蓁娘,整个人都愣住了。
张娘子心生不安,她将蓁娘搂在怀中,不愉道:“宋管事这是何意?”
宋管事也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能这样轻浮地盯着一个小娘子?这要是叫人看见了,桑蓁的名字只怕要不好了。
宋管事这才回过神来,见桑蓁整个人都埋在张娘子的怀中,连忙解释道:“没、没事,只是觉得蓁小娘子有些眼熟罢了。”
张娘子自然不信,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借口,她看了看对自己依赖万分的桑蓁,突然就想开了。
宋先生是受薛小娘子的嘱托来要人的,其本意也是为了蓁娘,与其让蓁娘跟着薛小娘子,还不如让她来照顾。
薛家全是武将,一个个跟大老粗一样,就连薛小娘子也在大理寺做寺直,这样的人家怎么能照顾好蓁娘呢?
她抬起头,看着宋管事,平静道:“宋管事也看到了,蓁娘怕生,她对我也很依赖,不如就将她留在这里罢。”
宋管事一愣,开口道:“此时不妥,宋先生…… ”?张娘子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她的阿姐临走的时候将她交给我们照顾,宋先生德高望重,必然不会叫我等失信于人。”
其实,桑榆临走的时候只是交代于大路照看一二,于大路是长安县衙的人,张明府作为长安县的父母官,四舍五入就是托给了张府照顾。
宋管事蹙眉,“张娘子此言差矣,桑小娘子与薛小娘子同为大理寺之人,情同姐妹,蓁小娘子理应由她照料。”
张娘子正要反驳,就见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与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话,“哎呀,那可不巧了,要论关系,我同桑小娘子一见如故,正要收她为义女呢,蓁娘也该叫我一声阿耶了。”
张明府来的匆忙,只听到了宋管事的话,他并不知道张娘子和宋管事起了什么争执,但是对张明府来说,张娘子说的都是对的,她的话都是有道理的,他只要向着她就行了。
宋管事一听,愣住了,“义女?”
张明府大步上前,坐在了张娘子的身侧,“是啊,我已经同桑小娘子说好了。”
宋管事微微蹙眉,他看了看一脸坚定的张明府和面色不善的张娘子,心里有些不快,他是宋先生的管事,长安地界上谁见了不会给自己几分颜面。
哪知道这个一向处事圆滑的张明府竟然这般强硬。
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在他看到桑蓁偷偷露出来的,那双似成相识的眼睛时,他犹豫了片刻,“既然如此,那小人也不强求了,待小人回去禀明宋先生和薛小娘子,再来叨扰。”
如果桑蓁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人有关系,那么他现在对她不能有任何轻视和怠慢。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将此事交给宋先生定夺。
宋管事离开后,张娘子抱着桑蓁,忧心忡忡道:“那可是宋先生的管事,你这样冲动行事好吗?”
张娘子并不后悔留下桑蓁,她只是担心张明府会为难。
张明府猛喝了好几口凉茶,摆摆手道:“无妨。”
张明府听出了宋管事的话中话,但他并没有害怕,薛如英这几天经常往长安县衙跑,对着年轻的寺直,他也算有些了解。
薛如英豪爽直接,不是那种会记仇的人,而且他和她的初心都是为了桑蓁,她自然不会对自己下手。
至于宋先生,宋先生致仕多年,更不会给自己穿小鞋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参与这样的小事。
张娘子又道:“那你说的,收蓁娘姐妹为义女一事?”
张明府看了看张娘子一眼,撇嘴道:“权宜之计罢了,你没见过桑小娘子不晓得,她可不是那种谁人都能左右的人。”
张明府自认还是了解桑榆的,她看起来聪明伶利,爱财爱笑,但是骨子里是个独立自主的人,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有自己的想法,是个主意正的。
诚然做自己的义女是好事,但是相对的,她就会与自己站在一处,荣辱与共,这样的事情,桑榆不一定会愿意的。
张明府搁下茶盏,对上桑蓁好奇的目光,喃喃道:“还是说一下吧,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也不错。”
……
宋府。
这里是宋砚在长安城的住宅,还是当年他做太子太师的时候,先帝赐下的,他致仕之后,圣人也没有收回,而是留给他养老用。
如今的这所宅子住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宋慕亭和宋长亭,以及他们的家眷。
熟悉宋砚的人都知道,宋砚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长安小住一段日子。
她的女儿宋芙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丢的,宋砚在这个时候回来小住,就是怕芙娘回来之后找不到他。
也正因为如此,薛如英才能将他逮个正着。
宋砚的书房里,薛如英来来回回走动,时不时地看一眼门外。
宋砚煮着茶,看薛如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忍不住蹙眉,“都多大的人,怎么还是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