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现场一片混乱,有不少人见动了真格,忙不迭地躲闪起来,还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一起,叫骂声、喧闹声、棍棒敲打在肉体上的声音络绎不绝。
薛如英一看着场景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带着娄大等人冲了过去。
她一把扒开打的最凶的几个人,长剑在身前一挡,呵斥道:“大理寺在此,速速退下!”
娄大和差役们也跟着喊道:“大理寺在此,速速退下!”
许是大理寺名头还是很好用的,喊了几声之后,总算将这些人拦住了。
假母一见薛如英,当即捏着帕子哭诉道:“差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话音刚落,窦小郎君领着人插了进来,一见薛如英,乐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薛如英不理会他的客套话,只道:“窦玉成,你莫不是嫌日子过的太潇洒了,竟然来这里闹事?”
窦玉成不屑道:“这青楼又不是狼窝虎穴,小爷我想来便来,怎么?你大理寺竟然连这都要管?”
薛如英道:“我已经通知窦尚书了,你若不怕,大可以在这里等着。”
窦玉成脸色一僵,阴沉着脸看了看薛如英,又见不少人在地上嗷嗷叫唤,知道此事闹的确实有些过了,对假母道:“今日我看在薛寺直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你且等着,我过几日还会带走秋娘的!”
假母原本看见薛如英和窦玉成说话就觉得不妙,现如今见窦玉成竟然还不罢休,就想要反驳,桑榆见状,连忙拉着她的手,暗示她不要冲动。
窦玉成见假母不说话,只当她怕了,当即冷哼一声,手臂一挥,带着人潇潇洒洒地走了。
薛如英见他走了才松了一口气,要说长安什么都好,就是有几个纨绔不好管教,成天惹是生非,偏偏他们身后都有人撑着腰,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通敌卖国的勾当,圣人也懒的和他们计较。
这些人还自有一套惹事法子,平日也不欺负百姓,专门找那些蛮横的同道中人较劲,什么都要争个你死我活。
薛如英见事情已经平息,便问假母道:“秋都知现在何处?”
假母还以为薛如英在责问她适才骗人,忙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秋娘现在不在楼里,今日瞿太傅家有宴会,请了她去做席纠,如今还没回来呢。”
“席纠”也叫“酒纠”是宴饮时执行酒令的录事,时人宴饮会时,请个有才学的人作为席纠来主持宴会方显的雅气。
薛如英闻言看了桑榆一眼,却见桑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男子!
她嘴角一抽,拍了拍桑榆的肩头道:“你在看甚?”
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看人家男子做甚?昨天夜里你还在和崔叙月下夜谈,今日就要移情别恋了吗?
桑榆回过神来,对薛如英不好意思地笑笑,“适才看见一个人,长的很像我阿耶。”
薛如英立刻了然,她是知道桑榆来长安寻亲的,忙道:“那你快去问问!”
桑榆道:“不用了,是我看错了,只是背影有些相像罢了。”
薛如英只能安慰桑榆改日在寻。
她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找秋都知的,虽说中间出了点岔子,但是桑榆和薛如英商量一下,还是决定先等等,假母虽然不喜,但她们官职在身,又帮忙解了围,也只得让人将她们带到厢房等候。
好在没等多久,得了信的秋都知匆匆赶了回来。
见事情已经平息了,先松了一口气,又听说是桑榆两人帮忙解了围,连声道谢,“秋娘谢过两位差爷,若不是两位帮忙,此事只怕难以平息。”
薛如英问她:“这类事情经常发生吗?”
秋都知叹了一口气,略带忧伤道:“虽说算不得经常,但也不算少了,青楼多的就是争风吃醋的事儿,还有姐妹会以此为荣,只是像窦小郎君这般……英勇的却没几个。”
桑榆心想,秋都知想说的应该是像窦玉成这样光明正大,带头打架闹事的没几个吧?
见秋都知放下心来,薛如英直接说明了来意。
秋都知沉默了半晌,扭头道:“我不知薛寺直说的是什么?”
薛如英道:“秋都知应该知道,我们既然找到你就说明我们已经有了证据,你又何必否认呢。”
秋都知脸色腾地一变,站起身来,“薛寺直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我在平康坊已经呆了有十年了,虽说做的是低贱的行当,但也不至于做出私通的下作事!薛寺直若是有证据直管拿出来,若是没有就请回吧,我到底还是认得些贵人的!”
这是连威胁都用上了。
薛如英听罢也怒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抬起头俯视着秋都知。
她本来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子,在长安谁不知道她薛如英的大名!哪里轮的上一个青楼女子同她叫嚣!
正当她准备动粗的时候,桑榆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冷静,先听我一言。”
薛如英知道桑榆是个懂分寸的,见她这么说心中有了计较,当下火气消了大半,重新坐下,摆出悠闲的姿态。
桑榆见状松了一口气,此时还不是闹僵的时候。
她看着秋都知乌黑亮丽的头发,突然问道:“秋都知怎么没带那日的海棠木钗?”
秋都知身子一僵,手下意识地摸上了头顶,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是瞿太傅家的好日子,我总要打扮打扮才是,木簪虽然雅致,却有些上不得台面。”
桑榆笑道:“秋都知竟是这样想的吗?木簪上不得台面,是否就像你欢喜的人那样,虽然美好却有些见不得人。”
秋都知陡然怒道:“桑小娘子莫要胡说八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神秘男子,也从未见过!”
薛如英闻言又要站起,桑榆将她往凳子上一按,自信一笑道:“秋都知何必动怒,那个人自然不是什么神秘男子,楼中的人可是都认识他。”
秋都知垂下的手握成拳头,紧紧地贴在身上。
桑榆继续道:“我今日还见到他了,就是楼中那个厨子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