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玉娘的单子上只写了年十八,身体僵直,唇口乌黑、舌开露齿等,其他的信息基本没有。
桑榆头疼不已。
这些信息都是死者不同死亡方式的基本特征,参考性非常之低。
午时过后,崔叙总算得出空来,将薛如英和桑榆叫来,吩咐接下来的事。
听完崔叙的吩咐,桑榆问:“崔寺正的意思是再探一下秋都知?”
“不错。”崔叙道:“既然现在的线索指向她,那么我等就顺势而为,直接问她。”
崔叙本意是想直接将秋都知带回大理寺审问的,但是她毕竟不是普通戏子,一旦带回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勋贵子弟要跳脚。
还是得先去探一探她的口风。
薛如英问:“万一那个胡姬看错了,那个神秘男子只是一个普通客人呢?”
崔叙修长的手指在案桌上敲打了几下,道:“秋都知身为平康三绝,她的一言一动都有深意,既然她瞒着众人偷偷见那个男子,那么那个男子的身份必然蹊跷,无论他与月娘等人之死有何关系,通过他必然能让秋都知开口。”
桑榆了然,无论神秘男子的身份如何,只要查出这个人,秋都知必然要开口,最起码他们能弄清楚阿芫为何认罪,在这次的事件中又各自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叫什么?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崔叙又道:“今日寺中有些忙碌,我要与王公有要事商讨,百里寺直查案未归,这件事情只能托付你们两个,你们是女子,秋都知应该与你们好说话些。”
崔叙也没有办法,今日常参,周学官的案子又反复被提及,圣人在御史台和国子监之间周旋无果,就将案子重新塞回大理寺,王公深感头痛,叫来两位少卿和他共同商议量刑之事。
青楼一案只能先交给薛如英查了,好在桑榆是个聪慧的,不但验尸之技精湛,于查案方面也有过人之处,有她在他也能放心些。
桑榆两人深感责任之重。
崔叙笑着安慰道:“你们只需去探一探秋都知的口风,她若肯说自然是好,若不愿意待我禀明王公,抽调人手,将那青楼十三坊挨个查上一查。”
“诺。”
因周良才要跟着崔叙处理寺中事宜,所以崔叙派了另一个名叫娄大的捕头跟着他们,薛如英想了想,又捎带上了方录事。
娄大寡言少语,性子沉静,什么事都听吩咐行事,某方面来说比周良才要爽利许多,只是桑榆习惯了周良才的咋咋呼呼,跟他一起总觉得有些拘谨了。
平康坊还是一如即往的热闹,此时正逢东西两市开市不久,这片区域人来人往,不少人涌进坊里。
桑榆等人刚刚到秋都知所在的群芳楼,就听见里面传来寻闹事,有人在大喊着:“打杀人了!打杀人了!”
桑榆和薛如英皆了一愣,快步走了进去。
按理说,平康坊里闹点事实在太正常不过了,来这里的人不单有文人雅士还有些地痞流氓,他们喝醉了之后打闹打闹也是很常有的事,只要不是很严重也没人会管。
这次的阵仗有些大了,群芳楼的大厅内挤满了人,一群家丁护院装扮的汉子,在几个年轻郎君的带领下和假母对峙起来,家丁的人数有些多,一个个拿着棍棒等物,虎视眈眈的。
假母那边护院、龟奴齐上阵,连杂役厨子的上场了,也手持木棍和家丁那边对上了。
大厅里面一片嘈杂,有不少妓子和客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趴在走廊的护栏上当一个看客。
领头的小郎君气焰嚣张地对着假母喊道:“你这老鸨休要和我说这些废话,你只管把秋娘给我交出来!”
假母气的不轻,“窦小郎君,我已与你说了,秋娘今日不在这里。”
窦小郎君却不管这些,“我已经去了南曲,她家仆人说她不在家,这不是在这里还在那里?定是你将她藏了起来。”
假母道:“窦小郎君休要胡言,我群芳楼在平康坊已有数十年,你可听说过我干过藏人的事?”
窦小郎君不管不顾喊道:“你们这平康坊已经死了四个仙女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肮脏事才惹来此等灾祸!你将秋娘交出来,我替她赎身,带她去享福岂不痛快!”
说完得意地笑了起来,跟他在一起的小郎君一个个笑的更欢了。
假母气急道:“窦小郎君,我劝你不要生事,秋娘是我楼中的娘子,不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我知你父亲身居高位,可我们平康坊也不是吃素的!”
窦小郎君闻言,大手一挥道:“要打架是吧?来啊!怕你啊!”
随着他的喊声,一群家丁将手中的棍棒扬起,假母那边的护院也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桑榆目瞪口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也没见过这般嚣张的小郎君。
薛如英在一旁低声给桑榆解释了一下来人的身份,“这位窦小郎君乃是刑部窦尚书的小郎君,平时最爱留恋烟花之地,与一些狐朋狗友四处惹事生非,传说他为了秋都知痴狂的不行,一心想娶秋都知回家。”
桑榆问道:“那他父亲不管他吗?”
这种事情不应该被御史台抓到把柄使劲参吗?
薛如英意味深长道:“窦小郎君在家中颇受宠爱,而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是窦小郎君的外公,窦尚书是个惧内的,哪敢多说一句窦小郎君的不是?窦小郎君在长安可是一霸,不是轻易能招惹。”
如此看来这御史台也是看人下碟的主儿,轮到长官家的事就不敢吱声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双方竟然动起手来,家丁和护院们各自护着自家的主子往后退,其他人抄起棍棒就上,有几个会拳脚的在人群中灵活走位,看起来潇洒极了。
窦小郎君被自家家丁护在身后,嘴里不忘叫嚣着:“小爷今儿个就拆了你这破楼!”
同行的其他小郎君还在起哄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