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在他的面前坐下,二人中间隔着玄石栅栏。
“你觉得三千院会对洗剑宗动手吗?”
赵家这次的行动与洗剑宗脱不开关系,如果要清理皇后的羽翼,这是一个十分不错的机会。
李子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很想看到圣朝内部大打出手,如此才会给异教重见天日的机会,但很遗憾,三千院并不会对洗剑宗动手。”
被追杀这件事的确和洗剑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牵扯到了洗剑宗,自然就会牵扯到皇后,在圣皇没有开口之前,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不能牵扯到皇后的。
自然也无法去动洗剑宗。
赵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哪怕是被三千院找上门,赵家也绝对不会开口攀咬。
毕竟三千院上门也只是杀一部分人,若是胡言乱语说些不该说的,赵家上下都不会有人活着。
杀李子冀这件事本就是一场豪赌,赢了万事大吉,现在输了,也要无话可说。
修道者要看对错,只要知道自己是对的,确信自己是对的,那么就可以举剑杀人,可世上没有这么快意的事情。
身处在这个世界里,总要考虑很多事情。
修道者也是人,也会身不由己。
木木对于他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她也是同样的判断:“我不是一个报复心很重的人,只是对于异教来说,这个天下越乱越好。”
李子冀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佛门借着苦渡之死进入到了圣朝,积沙寺的名望愈发隆重,佛门罗汉甚至物色起了新的山门,这都是拜异教所赐。
“洗剑宗留了一位五境大物镇守祁连山,如果我杀了他,你觉得如何?”木木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李子冀道:“祁连山脉有十大势力镇守,同时还有察查司的大修行者居中,你若去了,只怕很难回得来。”
这是实话,镇守祁连山脉的大修行者实力都不弱,尤其是察查司那两位,更是五境当中的顶尖存在,即便是光头男人也不敢说稳赢。
而且祁连山脉有传送阵法,一旦某一区域出事,其他地方都会立刻支援过去。
异教想要在这样的地方杀人,并不容易。
木木也清楚这一点,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担忧,反而挂着淡淡的笑容:“如果带你一起去,那想来一定很有意思。”
异教杀洗剑宗的人,李子冀却和异教的人站在了一起,无论是迷惑还是当做人质,显然都很有作用。
李子冀皱着眉:“原来你的报复心并不轻。”
木木伸手穿过玄石栅栏,用衣袖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女人的报复心永远都不轻。”
李子冀看着她:“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光头男人从身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两张木琴。
木木伸手接过,然后将其中之一从玄石栅栏的缝隙递给了李子冀,微笑道:“现在,你教我弹琴。”
金陵城。
赵家。
十一月月底就是赵家家主的寿宴,若是放在往年,赵家一定会大张旗鼓的办一场,借此机会邀请各方势力,笼络人脉。
可今年不同,在赵家许多下人的期盼下,赵家长老赵长生却宣布了今年寿宴从简的命令,只是自己家人吃一顿家宴,当然,给下人们的赏钱并不会少。
这虽然让人不解,毕竟这两年来赵家在小玉宫的压迫下节节败退,现在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还得到了皇后的赏赐,那可是莫大的殊荣,竟然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大办一场,趁此彰显一下手腕?
下人们想不明白,不过也无妨,只要自己的赏钱足够,谁还会去想那么多的事情。
“父亲,现在看来,这件事应该已经过去了。”内府里,赵亭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赵家家主赵无疆说道。
赵家一共只有三位大修行者,家主赵无疆,赵无疆的儿子赵亭,以及侄子赵长生。
三位五境大物,足以奠定赵家在整个圣朝乃至整个天下稳坐第一等势力的宝座,毕竟如同洗剑宗,小玉宫,这样的势力,放眼整个天下掰着指头也能数得过来。
从祁连山回来已经三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的风声响起,镇守祁连山的各方势力也没有寻到李子冀的踪迹,无论怎么看,李子冀都已经死在了异教的手里,提心吊胆了许久的心终于是能够放下来。
赵长生也是点了点头:“三个月的时间,如果要发生什么,早已经就发生了,杀李子冀这件事大概率会就此隐没下去。”
赵无疆脸上还是带着一丝忧虑,没能亲眼看见李子冀的尸体,心里面总归觉得不踏实,不过他们两个说的也没错,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一点风吹草动都感受不到。
看来三千院那里是的确没有察觉到这件事的异常。
他喝了口茶:“不管怎么说,先安稳一段日子,再过些时间皇后那里的好处还会更多,现在看来,顾春秋还活着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顾春秋和李子冀一起死在了无尽平原,只怕三千院真的会彻底发疯,绝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现在只死一个,算是好事。
“寿宴的事情今年先求稳,喊上家里人简单吃顿家宴。”赵无疆叮嘱道。
虽然现在已经是能够稍稍安心,但毕竟时间还短,总觉得有根刺,如鲠在喉。
赵长生点了点头:“我会安排。”
成为后党的一把刀固然危险,但能够获得的利益也是极大,这是一把双刃剑,不过说来也是,世上又哪里有尽善尽美的事情?
赵无疆望着外面的夜色,心里想着。
三千院的天也是黑的,虽然季节总是和外面不一样,但时间却是相同的。
顾春秋忽略了门口早餐铺子老掌柜的友好问候,推门走进了三千院。
老掌柜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从来没在顾春秋的脸上看到过如此冰冷的面色。
现在距离冬天还有最少一个半月的时间,可他却感觉这里已经身处冬日。
“也不知道谁得罪了这小子,这十来年头一次见他这般模样。”
老掌柜嘟囔了一句,燃灯开始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