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加贺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不是通子当日的穿着。可是,小谷接下来说的话,就很残酷了。
“调查小组认为那是为了睡觉方便而换穿上去的。因为有别的乘客说被害人上车的时候,穿的是芥末色的衬衫和深灰色的裙子,以及同色的袜子,外加一件白色的对襟薄毛衣。那件对襟毛衣的右侧衣摆处绣着m的字样。还有,被害人死亡的时候,这件白色的对襟毛衣就盖在她的胸前。”
小谷抬起头,正好看到加贺一脸茫然的模样,加贺已经无法掩饰内心受到的冲击了。
“怎么了”小谷说,“你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加贺虽然开口了,但是他的表情仍然没有改变,眼睛也一直盯着空中。加贺又问:“她是怎么死的”
“不清楚。但是,从旅行袋失踪这件事来看……”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的死因,她是怎么死的”
“刀子,她的颈部动脉被刀子之类的利器割断了。”
“为什么会那样……”加贺喃喃自语的声音,好像是从身体内部的器官硬挤出来的,“推定的死亡时间呢”
“十二月二十九日,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
“这样呀……”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离开小谷的办公桌旁边。
“所以是来历不明的尸体……”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小谷应该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吧!
来到走廊后,震惊与茫然的情绪仍然缠绕着他。接下来内心里还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加贺无法预测。
他茫然地走着,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正在下楼梯。一阶又一阶的楼梯,好像没有尽头:每一个凌乱的脚步声,都像针一样刺痛他的脑部神经。
下一波强烈的情绪来了,强烈的愤怒像暴风雨一般,在一瞬间贯穿了加贺的身体。愤怒的高压电流从脑门跑到脚尖,他双手攥起拳头用力捶打着墙壁,砰砰的声音响遍了楼道每一个角落。他的身体僵硬了,保持着拳头捶打在墙壁上的姿势。
为什么他的心在呐喊。悔恨的情绪像狂暴的阵风,一阵又一阵地袭来。结婚不能让通子感到幸福,这是自己的失败。但是加贺并不认为失败的原因是自己太年轻了,而是因为自己处理不当。别人可以做好的事情,自己却没有处理好。这一次,加贺又失败了,竟然没有救通子。
通子打电话给自己时,应该是想对自己说吧?结果自己却没有让通子说出来,而是让她把那些话吞回肚子里。通子一定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可以信赖的男人,所以才没有说出来。
六年的婚姻生活,只让通子学到这一点吗自己太忙了,完全忽略了家庭与通子,所以她只好学着什么事都自己来。面对困难与痛苦时,别的女人可以对丈夫撒娇,从丈夫那里得到帮助与安慰,通子却必须独自面对。她对加贺唯一的抱怨便是:“竹史太忙了。”
真是难过呀!加贺对自己感到失望。不,不是失望,而是绝望。不能给一个女人幸福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一个女人失去性命。
刑警的职责是救人性命,他却无法拯救最应该受他保护的人的性命。
第二天是元旦,一直到一月四日之前,加贺都放假不上班。所以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他便搭夕鹤九号的卧铺车厢前往青森。尽管搭车的人很多,但是身为警察的他还是拿到了票。
坐在夕鹤九号卧铺车厢的床板上,看着窗外元旦那冉冉升起的旭日,加贺的心里没有任何感动,只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糟糕的正月。警方推定通子死亡的时间是二十九日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现在的时刻是元旦的早晨六点。那一天的这个时间,通子已经被杀了,或者说是自杀了。但是,用刀子割断自己的颈部动脉,而且还是在列车的卧铺车厢内,这样的自杀行为不是很古怪吗
列车长已经开始查收b卧铺车厢的床铺了。加贺走到a卧铺车厢,发现a卧铺车厢的乘客都还拉着帘子在睡觉。
早上十点的时候,夕鹤九号抵达了青森车站。加贺下车后,走到国旗飘扬,覆盖着白雪的站前广场。这是他第二次来青森,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还是个学生,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车站的右手边并列立着几个卖苹果的帐篷,因为天色阴暗,所以帐篷内依旧亮着灯。
车站前的左右两边,是有屋顶的拱廊道路,这条路叫做新町路。雪地之国的房舍建筑,和东京明显不同,第一个明显的不同之处就是拱廊的屋顶相当高,大约有两层楼的高度。公用电话亭的样子也不一样,所有的电话亭都建在混凝土台子上面。从地面到电话亭的入口,有两阶楼梯。不过,这里的楼梯只用于没有雪的日子,冬天的时候,雪会积到盖过楼梯,那时电话亭就正好立于雪地上。
从车站到青森警局,走路的话大约十分钟就到了。加贺在青森警局里没有熟人。从东京的樱田门一课老远跑来青森的调查本部探访,照理说应该要有个什么原因才对,可是加贺完全没有去想这方面的借口,因为他心乱如麻。从学生时代起,他就经常到处旅行,可是没有一次旅行像这次一样,让他有一种强烈的不愉快感。
他走进青森警局正面的玄关,询问调查本部所在的位置之后就长驱直入,进入一间办公室。一位年轻的刑警站起来,走到加贺的身边。
“有什么事吗”那个年轻的刑警问道。
加贺亮出自己的刑警证件给对方看,表明自己是樱田门一课的刑警,并说自己对夕鹤九号上发生的命案有兴趣,是否可以让他看看尸体。
年轻的刑警请加贺稍等后,便去请示坐在桌子后面的主任。然后,戴着眼镜的主任站起来,绕过桌子,朝加贺走来。“我是主任门田。你是特地从东京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