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这事儿,一群大臣比凤执这个女帝还积极兴奋,一个个精神奕奕,精打细算,为了一两银子跟西弦使臣争得面红耳赤,寸步不让,那坚定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钱是送进他们腰包的。
其实他们就是享受跟女帝一起薅羊毛的过程,不得不说,欺负人的时候,就是爽。
女帝坐在主位,表情淡淡,对于拥有天下的女帝来说,万万两似乎也是小数目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凤执悠悠的望着这边,正好对上裴坤那满是恨意的视线,她冷笑:“大皇子这是对朕不满?”
裴坤死死咬牙,嘴里都咬出血了,却只能低头:“小王不敢!”
他现在只想保住西弦,他与裴琅争夺西弦储君之位这么多年,若是西弦没了,一切都没了意义,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保住西弦。
众臣:陛下这就不对了嘛,还不能让人家伤心一下?毕竟给了这么多银子,谁也肉疼,咱们要宽容大度一点,容许别人不笑,自己笑得开心就行了。
梁忠看着裴坤那憋屈痛苦的样子,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憋屈愤恨彻底消散,甚至还有说不出的畅快。
当初他梁家倾尽所有护一个太子殿下,所有人都嘲笑他们,就连皇帝也只是看笑话,谁遇到他们都嘲笑他们穷得叮当响,现在西弦上下陪这么多钱,大家都扯平了。
当然,幸灾乐祸爽快一时,回头想想自己也是穷得吃土,一瞬间悲从中来。
梁忠本来是打着看大皇子好戏的心情来的,结果回去的路上,自己也是一脸颓丧。
他是西弦的丞相,西弦落魄,他又能好到哪儿去?
嘲笑大皇子,又何尝不是在嘲笑自己?
大皇子精神恍惚,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片灰白之中,他已经能想象得到自己回去之后将会面对的是什么。
父皇的责骂,皇族的轻视,裴琅的鄙夷,以及百姓的失望,这一次,他输掉的太多了。
回到驿馆,裴润和夕鸢立刻围上来:“大皇兄,怎么样了?”
这次签约,他们都没资格去,只有裴坤和
梁忠二人,一人负责签字,一人负责盖印。
裴坤一脸疲惫:“已经签好了。”
哪怕已经知道了答案,可现在尘埃落定了,还是忍不住悲伤难受,赔偿那么多,以后西弦得变成什么样子?
他们是皇子,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可国家被人攻下大半,差点儿就亡国,这样的变故,足以让他们产生危机感。
亡国的皇族,阶下囚,罪人,哪一个字眼不让他们触目惊心?
眼下虽然保住了西弦,可也只剩一半,而且还得赔偿那么多钱财,对本就已经耗费太多物资的西弦来说简直就是雪山加霜。
国家负债那么多,他们这些皇族也不会好过。
----
这边几个皇子忧心忡忡,那边梁忠却接到女帝的密诏,悄悄的传他入宫。
女帝怎么会找他?梁忠心惊胆颤,惶恐得不行。
他是真的怕了女帝了,眼下在东兴,生怕行差踏错一步,那真的是万劫不复。
“拜见女帝。”
跟梁忠想象中的不一样,女帝态度还算温和:“坐。”
坐?
梁忠不敢,来了东兴两次,在女帝面前他要么如立烙铁之上,要么坐如针毡,一刻也不敢轻松。
“陛下有事不妨直说。”
凤执抬眸看了他一眼,这畏惧戒备一目了然,她有那么可怕?
众人:女帝陛下对自己绝对有误解,她那是可怕?她比可怕还可怕。
梁忠不坐,女帝也不勉强:“梁相在西弦为相多年,对西弦应当极为了解,朕叫你来只是想问问东兴和西弦通商的事情。”
通商?梁忠斟酌了一下:“这通商自古有之,不算稀奇,西弦不少货物都是从东兴流过去的。”
凤执摇头:“朕不是这个意思,东兴和西弦交恶多年,虽然有货物流通,但都是私下交易,那些商人历经各种磨难才把货物带到另一个国家,价格也是贵到离谱。”
“虽然物以稀为贵,可某些东西并不值那么昂贵的价钱,本是寻常之物,却让百姓消受不起,成了高阁珍馐,这根本不叫通商。”
梁忠点头:“陛下这话确实在理,那陛下的意思是想解决这个问题?”
凤执点头:“东兴和西弦既然已经休战,签下了和平协议,那自然就可以开放通商,开通官道,两国交易,共同繁华。”
梁忠心口一跳:“陛下说得在理。”
凤执:“朕只是想让梁相向你们皇帝提个建议,事关两国通商,对两方都好,让他好好考虑。”
梁忠虽然觉得这事儿确实是好事,但这任务沉甸甸的:“此次赔偿了陛下,回去之后我朝陛下定会大怒,女帝陛下这个任务,梁某怕是不见得能完成。”
凤执失笑:“看来梁相只会当官,却不通商道,商人之道,就像是鸡生蛋,可不会直接杀了那鸡,而是要谋求长久之计。”
梁忠没想到女帝竟然会说‘鸡生蛋’这种俗语,微微惊讶之后,倒是明白了这浅显易懂的道理。
女帝竟然把西弦比作那只鸡西弦这只鸡不是,是西弦好比一只鸡
完了,这坑跳不出来了。
总之这意思就是,西弦是本,而商道,就是用西弦的本钱赚钱,有了这些钱,那就能支付赔偿东兴的债务,不一定一次性给,而是从商道合作之中把这钱给了东兴。
想通之后,梁忠震惊,他是真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不是没想到,而是没想到东兴女帝居然有如此大局观,简直让人惊叹。
这个办法正好能解决西弦皇帝的燃眉之急,比起一次性给出那么多赔偿,这通商之事绝对是一条明路。
女帝就算有她自己的谋算,可对西弦眼下的局面来说确实是好事。
而女帝把这事儿交给他做,也是给他一条路,回去立功,重新站稳自己的脚跟。
梁忠心中动容:“多谢女帝,梁某一定极力促成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