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崖营地, 苏衡在医舍外的悬崖边站着,蓝嘴长尾雀还站在他的肩膀上,大猞猁蹲在他的腿侧,一起欣赏着夕阳余晖将整个无当山染得一片绯红, 高低错落的山峦, 美得令人眩晕。
只是, 鼻翼边充斥着山风吹不净的尸臭味儿,耳畔听到的是医舍里病患痛苦的呻/吟, 还有樊诚气急败坏地无能咆哮,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就此离开。
在营地里转了大半日,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却看到魏仁高热还想拉着自己一起死, 以至于现在有任何人靠近,都会控制不住地慌张。
原来, 上下五千年, 古今中外, 人性这玩意儿就没变过。
苏衡长叹一口气, 脑海里小红人和小蓝人又斗得不可开交,离开还是再坚持一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问题, 而是留在这里时间越长,他染上疾病的可能性越大,最后,会不会连自己都赔在这里?
“喂, 军医,”郑鹰穿着全套防护装备,从大树上倒挂下来, 效果堪比灵异片,“发什么呆呢?雅公子还在等我们的消息。”
“离我远点,”苏衡觉是今天的神经得到了超负荷的锻炼,已经麻木了,竟然没被郑鹰吓到,“滚回马车上去监视那些军士。”
“哈哈哈……那个,他们都跑光了,”郑鹰有些幸灾乐祸,“连林地里的那些军士一起,往山下跑了。”
“……”苏衡觉得自己已经木了,“樊诚干什么吃的?当初鹿鸣涧营地,陆百川一人独守营门的!”
“切,樊诚能和陆百川比?能和刘钊比啊?”郑鹰安慰想要拍一下苏衡的肩膀,手快碰到前,又缩了回去,雅公子的眼神……他不想看到第二次。
“陆百川可没被军士们捆在立木上,扒了衣服,揍得浑身是伤。刘钊半死不活地得在医舍躺半个月,营地的军士们还是一切如常。”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郑鹰毒舌起来毫不留情,知道樊诚能听见也一样。
樊诚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脸很疼,越来越疼,因为他清楚地看到绿眼猞猁一直蹲在苏衡腿边,蹭他的手,完全不看郑鹰。
这一刻,樊诚满脑子都是“区区虎啸崖百夫长竟敢偷袭运宝司兽兵?”像一道道晴天霹雳,震得他只想找块石头撞死。
运宝司啊,守护大邺户部钱财进出的神秘所在,还执掌着传说中精锐黑骑。
猞猁是兽兵,那苏衡是……
在运宝司前面,只是正六品的太医院院判又算什么东西呢?院判家庶出三公子魏仁又算上哪根野草?
樊诚双腿一软差点摔下山崖,他到底有眼无珠地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物?
“军医,上次你不是写写画画,就有主意了吗?”郑鹰觉得苏衡难得这么消沉,有些奇怪。
“我本来以为是鹿鸣涧一样,是蜱虫咬伤,但是检查下来不是。又不能确切是不是疫病,”苏衡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只能对症治疗,找不到病源,就算库房里堆满了药,也有用完的时候。”
“军医,”郑鹰眼尖地发现苏衡手腕上的纱布,“你的手怎么了?”之前苏衡训练黑骑时,明确说了,在疫区受伤是很危险的事情。
“没什么。”苏衡瞥了一眼纱布,已经彻底消过毒了。
“我看看,”郑鹰一把抓过苏衡的手腕,“你受伤了?”
“魏仁高热想拖着我一起死,下嘴咬我,我躲得快,猞猁冲出来咬了他,咬破了一点皮。”苏衡轻描淡写地说完。
“魏仁在哪儿?”郑鹰很久没气得成这样了,急着把魏仁大卸八块,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他,必须让他见识一下运宝司黑骑的手段!
“关医舍呢,郑鹰,听我说,”苏衡忽然有了想法,“先冷静。”